前段時間,我的一個同事送給我一條不足巴掌大的鯉魚,我那口剛買來的玻璃魚缸也立馬派上了用場。剛開始的一段時間,小鯉魚在水裡還比較平靜,可是不過幾天它便煩躁不安起來,它不停的用嘴觸擊玻璃缸壁,或者緊貼在水的表層急促的游來游去。魚累了就歇上一會,休息之後又繼續開始重複這些簡單的活動,直到有一天我發現它那具僵硬的屍體躺在魚缸外的桌面上,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從魚缸中跳躍了出來。
我能斷定出這條魚的舉動源自於它強烈的恐懼。玻璃缸被我擦洗的乾淨而又明亮,水也很新鮮,氧氣也應該相當充沛。這口魚缸的空間不可能容不下一條不足巴掌大的鯉魚,就算是容納一大群這樣的鯉魚也是綽綽有餘的。對於這樣一條小魚來說我給它提供的這種境遇已經相當安逸了,那它為什麼會如此的恐慌呢,並且恐慌至一定要跳出去送死?何以讓它選擇了輕生?當然了,我不是魚,所以也沒有辦法去瞭解這條魚的心思。
我想應該還有如下的原因:因為我控制著並提供給它賴以生存的所有資源,同時也掌握著對於他的生殺大權。其次這條魚孑然一身,又對自己現在陌生的環境和將來的命運是未知的。更重要的是:無論魚缸多麼的乾淨明亮,多麼的晶瑩剔透.對於這條魚來說它已經失去了曾經所擁有的廣闊而自由的生存空間,同時也失去了能夠使自己個性獨立發展的條件。開始的時候,魚並沒有發現自己被騙,所以很平靜。但是不久之後,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被欺騙,而且欺騙自己的就是那層阻擋了外部廣闊空間的透明的玻璃牆壁.所以它才不斷的撞擊玻璃牆壁,當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實在是微不足道之時,便更加的恐懼。於是它產生了通過自己努力跳躍而逾越這個限制了它更多自由的空間的想法,於是它便拚命的跳躍,直至跳出水面終因沒有水而死去。可以斷定他在跳躍之時已經把對於外部世界的恐懼置之於了度外了。
古語云:「天高任鳥飛, 海闊憑魚躍」 , 一條魚只有投身於江河湖海之中才能被稱之為魚,但是如果把它放進一個魚缸中他就再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魚了。仔細想想,魚缸中的魚其實和我們現實中個體的人一樣,我們能夠看到的範圍是無限的廣闊,而擁有的範圍卻又如此的狹小和有限。
在此,我再舉一例。我們應該不難理解為什麼在一間封閉的屋子裡,蒼蠅會不停的用自己柔弱的身軀撞擊窗戶上的玻璃,雖然有時候它會停歇下來,但這樣做也是為了下一次的撞擊而緩衝能量,直到耗盡它畢生的精力而成為一具僵死屍體的那一刻,這隻蒼蠅也不會調頭!那麼我們做為以高智商和豐富情感而自居的人類,面對這些弱小的生命抱以同情和悲傷的感懷的同時我們很多人自身也很難理解和明白現實中的自己其實也會做出於諸如此類低等生命同樣無奈的選擇,甚至還不會顧惜自己的所做所為是否會傷害到自己。
因為人的認識也是有限的,我們自身也沒有辦法逾越也沒有辦法去擊碎堵在我們自己面前的那一面看不見,摸不著而真真實實存在的玻璃牆壁,只到我們自己在這面能透光的牆壁前碰的頭破血流,心灰意冷為止。
假如這個魚缸裡不是一條魚而是3條魚,甚至更多的魚,那麼這種對於自己現在和將來命運的未知而毫無作用的撞擊行為,跳躍行為就不再是一個個體行為了,而是一個群體的行為,假如一個裝著透光玻璃窗戶的房間裡面不是一隻蒼蠅而是一群蒼蠅,我們可能會被這種頗為壯觀的群體撞擊玻璃的行為感覺到詫異甚至荒誕可笑!假如我在魚缸裡發上幾塊河邊的石頭,撒上一堆沙或者放些很好的魚食,或者給扑騰著蒼蠅的房間放了一桶糞便.我們一定會發現某些魚可能會乖乖的潛入缸底,逐漸習慣這種被人圈養的生活,而大部分的蒼蠅會落在糞桶的邊沿甚至糞便上面而慢慢安靜下來。但是,仔細觀察會發現,仍然會有少數的魚煩躁不安,仍然會有少許的蒼蠅去撞擊玻璃,也許我們可能會嘲笑這些魚和蒼蠅中個別的另類是傻子,明明知道這堵牆撞不破, 明明知道對於離不開水的魚一旦跳出魚缸就是送死,個別的魚硬要去撞去跳,個別的蒼蠅也硬要去碰撞.安逸的生活下來多好啊!為什麼偏偏要去選擇毫無價值的犧牲呢?
我們不但不能對其嘲笑, 相反我們還應當對他們產生敬佩,因為他們是為了追求更廣泛的空間而不懈的鬥爭直至犧牲.他們是為了追求自己更多的自由而與現實碰撞,他們顯然比其他的同類更清楚自己是被透明的玻璃欺騙了,對於這些執著的小個體,無論我們如何的在一個不自由的環境中改善他們的生存境遇也仍然只能是一種對於他們的更美麗的欺騙。所以他們敢於在現實中犧牲一切而向欺騙他們的玻璃對抗.他們所能看到的光明就在自己的眼前,為什麼一定要以失去自由為代價而選擇苟活呢?他們所對抗著的敵人就是謊言,它們是低等生命中的革命者.一點也不像我們這些屢屢受騙,虛偽懦弱,好高婺遠而又高談闊論的人類!
理解了這個才能理解偉大詩人裴多菲的名句:"愛情誠可貴,自由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呵呵!當然了,低等生命不可能有這樣偉大的意識.他們的一切行為其實都是出自於本能的,偶然的。只不過是我為了談談我的感觸而牽強附會的聯想一下罷了!
有人會問:諸如此類的低等生命進行這一系列的行為是正確的嗎?我的回答是:在一個相對高等智慧者的眼中這類個體和群體的蠻幹行為就是錯誤與不合理的,但是產生這種行為的根本動機卻在誰的眼中都應該是正確的與合理的。因為無論是昆蟲還是我們人類都會因為一個看似光明的目標的而不懈奮鬥,人與低等生命的本質屬性有共同的一點;所有生命都嚮往活的更好;都嚮往擁有更多的自由。
從古至今,我們人類自己不也一直是在為了自己的理想而碰的頭破血流嗎?也正是如此,人才能逐步的從爬行走向直立,從森林走向草原,從洞穴走向房屋,從農村走想城市,從泥瓦走向鋼筋混凝土.也許第一個從四肢爬行中直立起來的古猿還會得到自己大多數爬行著的同類們的取笑與譏諷,也只有第一個站立起來的古猿才能真正的明白自己站立起來的意義。
其實一切歷史都是因為我們人類自己對現有環境的不滿所書寫出來的,都是千千萬萬個個體為了讓自己獲得更多的更好而造就的。我們難道能嘲笑人類為了尋求進步而走過的這個曲折過程是荒誕的嗎?我們自己和魚缸裡的一群魚更或者池塘裡的一群魚有什麼區別?我們和撞擊窗戶的一群傻頭蒼蠅又有什麼區別?答案當然是沒有!所以我們不能嘲笑!相反我們有時候比低等生命更容易上當受騙,即使我們突然清醒也會選擇與欺騙者妥協.我們要嘲笑蒼蠅們的盲動必須先嘲笑我們自己更加不可理喻的盲動與齷齪的隨從。
無論我們人類怎麼樣的為自由而抗爭,到最後我們自己還是選擇並建立了管束我們自己的政府,政府是人類為自己定身打造的一副控制自己的枷鎖。先賢們問的很好:「若對政府進行種種限制,或許是對人類的一種恥辱;但政府本身若不是人類的最大恥辱,又能是什麼呢?」
我們人類由開始和自然做鬥爭一直到後來同社會做鬥爭而書寫了一部可歌可泣,偉大光榮的人類歷史。但是在浩瀚的歷史長河中,只有我們人類的先知們才能做到真正意義上的思考,追求自由也是少數勇敢者的遊戲,因為要獨立思考,要自由民主就會有形形色色的鬥爭,和形形色色的革命。比如:思想革命,科技革命甚至在人類社會中我們為了改變生存境遇而爆發的一系列的暴力革命。有革命就會有犧牲,而形形色色的革命也只能是少數人才能玩的懂和玩的起的把戲。
美麗的謊言就像吸引蒼蠅去不斷撞擊的玻璃窗戶,更或者是一桶糞便,對於蒼蠅來說難道前途不是光明的嗎?糞便會是骯髒的嗎?剝開每一個真理光彩而華麗的外皮,所顯露出來的只有殘酷與虛無,甚至就是純粹的齷齪!我們甚至可以用這樣的比喻來等同人類所臆想的上帝。歷史上難道就沒有過借上帝之名做卑鄙之事的事實嗎?但是,當我們真心需要和祈求上帝的時候,上帝往往又顯得蒼白無力,說難聽點簡直就是無能為力!因為本人是相信這個世界當中一定有神存在著,所以我希望至高無上的神靈原諒我言語的輕狂與不敬!
歷史上的獨裁者很親睞於使用這個手段去誘騙所有人,去掌控所有人的靈魂. 獨裁者可以光明正大的用暴力鏟除異己.可以讓所有人心甘情願的做牛做馬,甚至去喊荒唐的口號,去做荒唐的行為。可是芸芸眾生中誰去思考過,誰去質疑過?請問誰又敢去思考,敢去質疑?在這些特定的歷史條件下,大部分的人出於無意識的主動或者單純而愚昧的盲從,小部分人出於明哲自保的被動,更或者還有一部分人出於投機取巧的隨從。
當一個統治者或者某個統治階層掌握並控制了一個國家所有的資源,他們為了鞏固自己的壟斷地位就會使用一系列欺騙大眾的伎倆.他們窮盡一切力量去封閉整個的環境,堵塞一切不利於他們進行壟斷權利的溝通渠道,調動一切宣傳機器為自己的統治正名並極力美化自己的統治。除此之外,統治者又為大眾精心設計一個偉大的目標,構劃一個美好的藍圖,無論這個目標和藍圖如何的虛無飄渺它仍然在理論上和邏輯上是合理的也是美好的。
當一個封閉與專制的環境形成,謊言很容易成為真理,更何況這個冠冕堂皇的目標是何等的偉大與光明。統治者往往以革命者和先知先覺者自居,竭盡全力的把自己美化為國民的救星與再造父母,他的手裡除了擁有一切的資源,還自豪的面對全天下的人宣布他已經擁有了天下所有的民心,光明的道路與輝煌的前途也只有依靠他才能獲得指引。強權在美麗的粉飾與華麗的點綴之下,所有人民對專制者的愛都會深深的發自歇斯底里的內心。專制也正是在一片歡呼與擁戴聲中獲得了合法性與持久性。從此獨裁者的話語也就因此而成為了真理,一切合理與不合理的解釋權也就牢牢的掌握在了他的手裡。大家都會去競相追逐當權者所指引的美好目標,所以這個時候每個善良單純的人達到迷戀般的狂熱是不足為奇的。當我們被獨裁的騙子煽動了起來,多數人都開始對理想而狂熱,那麼整個群體就會像一塊灼熱的鐵一樣不斷的把熱又傳遞和輸送給其他個體,個體與個體之間產生了相互煽動的效應,群體中的每一個成員都主動的成為煽動與被煽動者,全部的激情匯聚起來便會如同海嘯一般無法阻擋。從此,暴力與血腥很容易也很合理的便成為統治者鞏固統治與威懾敵對者的手段.那些有礙於大一統局面的個體一個又一個的被統治者用殘暴的手段根除,甚至狂熱的支持者們也都自告奮勇的成為獨裁者的幫凶。
只有當所有的真正有勇氣的清醒者和異議者們都被清除掉的時候,這樣才能使剩下的其他人變瘋變傻不再去使用自己的大腦而乖乖的聽話。狂熱者們用自己的熱情去造就邪惡,一旦這種群體的邪惡在一個偉大的理想下變的理所當然並形成巨大潮流的時候,這個群體內部之間的猜忌與滅絕也會變的理所當然。於是恐怖的帷幕便整個的被拉開了,只要是普通人都會在這種情況下趨利避害,狂熱潮流中所有的個體,包括少數的清醒者和多數的不清醒者在內,因為看到一個個異己或者無辜的人被根除而自然會產生強烈的恐懼,大家都擔心著自己也許會被劃為異己.於是清醒者們也只有主動的開始選擇做傻子。因為清醒的人知道做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革命者的悲哀,是不會被大多數人同情和理解的。只有這樣才能被群體所認同而不會被集體的力量所消滅。
當群體狂熱戰勝個體思考的時候,狂熱便會變本加厲的升溫,而形成極度的瘋狂.此時,每個人自覺或者不自覺的開始在原來已經恐懼的心理基礎上又增加了一份恐懼,一旦這種恐懼形成巨大的力量,人與人之間就會徹底失去了信任,取而代之的就是群體內部之間的殺戮。大家因為強烈的恐懼與猜忌便會更加主動的去選擇與隨從這種變態的瘋狂,直到仇恨的力量吞噬與佔據每個個體的心靈。這個時候做為個體能看透或者不能看透欺騙與謊言已經沒有作用了,一切獨立的思考早已被湮沒在汪洋大海之中,消滅在萌芽之時。
在極度的瘋狂中我們鮮於看到沉默者,更不可能容忍清醒的異議者存在,於是一個龐大的機器高速運轉起來,整齊劃一併轟轟作響的工作著。機器上的每一顆螺絲釘根本不會去思考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獨立的個體意識早已經不存在了,因為除遠大理想之外的一切想法都會屬於反動。統治者還會一再的使用欺騙的伎倆把這臺國家機器的能量和熱度無限加大。因為,一旦機器的溫度降下來,每個狂熱的近乎瘋狂的個體零件就會逐漸的冷卻下來,每個零件一旦降溫,也就意味著每個人會開始冷靜,他便會去反思,去追問自己這樣做究竟值得嗎?理性的智慧一旦閃爍光芒就會逐漸消瀉狂熱的毒素。所以為什麼獨裁者特別喜歡開動所有的輿論鋪天蓋地的炒做,因為他們明白稍縱即逝的道理,只能升溫不能降溫,只有這樣,一個又一個的個體才會去為了偉大而又光明的理想奮鬥,甚至為此失去青春與生命。
可笑,可悲!人們所追求的美好目標是那麼的虛無縹緲,相反真正屬於他們所要追求的一切一直壟斷在統治者的手裡。財富,自由還有權利也只有獨裁的騙子才能夠真正的享受到。人們就是這樣寧可犧牲自己而通過革命與運動把所有的一切交給了獨裁者。
當我們看到一群搬運食物的螞蟻,浩浩蕩蕩,整齊劃一的奔向蟻穴,你可能為這種集體的力量所打動,甚至發出由衷的讚嘆。但是請問你知道不知道在這個搬運食物的蟻群當中,每一個小生命所承受的食物重量是自己身體重量的幾倍?當你知道了這個重量,當你明白了我以上所闡述的那些內容,你絕對不會再因為踩死腳下的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而顯得若無其事。
有誰能保證看過萊妮?裡芬斯塔爾為希特勒拍攝的記錄電影《意志的勝利》不會熱血沸騰?《意志的勝利》的場面難道不美好不壯觀嗎?在我看來《意志的勝利》所創造出來的美與振奮,已經超過了任何一部作為宣傳教育意識形態的記錄片.這部影片成功美化了「偉大的領袖」希特勒,他高高的舉起手臂,驅車匯入狂熱的人流,他那高高舉起的手臂所指的方向難道不是偉大光明而高遠的信仰嗎? 群體力量所造成的震撼是非常壯觀的,也是非常具有感染力的.這種群體效應會讓每個置身於其中的人感受到一種偉大的振奮力,正是因為這種偉大的振奮力才會讓所有人失去了理智,很難從激情中自拔。因為他們的動機是偉大光明的,而且是相當高遠的.他們的激情也是發自內心的。或許我們自己身置其中也很難保證不會上當受騙;即使是一個徹底清醒和明白的人在那個時代,在那個環境中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去這樣做;因為只有這樣做才能得到群體的認同而不被大家所消滅。
我們現在所需要做的,只能是同情與反思,同時堅決防止此類的事情在我們身上再次的發生,因為現實中的這堵玻璃牆依然沒有被打破,也只是相當於在魚缸裡放了幾塊河邊的石頭,幾塊味道鮮美的食物,也只是相當於給扑騰著蒼蠅的房間裡放了一桶糞便。
我想說的道理其實很簡單.我再打一個庸俗一點的比方,誰能保證看過赤裸裸的A片沒有性慾的衝動?難道A片不偉大?A片在某些方面還解決了的我們的某個現實問題.相反我們還經常貶斥與指責A片是精神的毒藥與精神垃圾。請問是A片造成的社會傷害大還是某些偉大的政治信仰所造成的危害大?說到底每一個群體中的個體都應該為自己而活著,為本能而活著.為自然而活著。無論是魚還是蒼蠅,無論是人還是螞蟻都本應該一樣!
總之,我只相信一句話:"人只能把為自己而活著作為追求,如低等生命都一樣!"我們要讓自己活的更好,活的更自由,其他的一切對於生命所存在的意圖的美好的詮釋與理由都是虛偽的!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