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繼光堵槍眼」故事從粗假走向細假,從一假走向多假。虛構的故事有個常見的問題,就是不但每個人說的不一樣,同一個人每次說的也往往不一樣。「黃繼光堵槍眼」的故事的各種版本也是這樣。幾個人對同一事件的敘述互相矛盾,甚至單個人自己的幾次敘述也互相矛盾。單單新華社就不知一次地否定改寫。加上其它他方面文獻的否定。這個故事到現在已經被否定得不可收拾了。
「各方仔細核查」版維持了幾十年。2000年前後中國開始紀念朝鮮戰爭50週年,一些黃繼光的戰友紛紛出面敘述當年情況。把「各方仔細核查」版故事所說的一些情節否定了,一些過程也再度被改寫。新華社自己也於2000年後出了不止一個新版本。對照起來看,1952年的「各方仔細核查」版實際上已經沒有幾行字能存活下來。一個被新華社言之鑿鑿地聲稱「這是各方仔細核查最後判明的情節」的故事,已被證明既沒有經過核查,更不是「最後」的情節。茲舉數例:
該地堡裡有「三挺重機槍四挺輕機槍」的說法基本沒人再提了。有的文章減少了機槍的數目(不知依何根據),有的使用含糊的「多挺」,還有的乾脆不提數目。
黃繼光在地堡前「胸膛上被射穿了五個洞」的情節也被去掉。現在多半改為「左臂負傷」或者簡單地說「負傷」帶過。沒有人再提「五個洞」這個「各方仔細核查最後判明的情節」了。這個情節為假,現在已經毫無疑問。那麼當初新華社的石、王兩記者是怎樣「仔細核查」到這個情節的?我比較感興趣的一個問題是,見證者是怎樣數出黃繼光堵槍眼之前胸口不多不少中了五發子彈的?這種在夜間捕捉850米/秒飛行彈丸的超級眼力,是怎樣煉成的?
堵住「兩挺機槍」。也被現在的文章放棄。現在的文章,有的明確說是「一挺機槍」,有的則只說「機槍」。
再如黃繼光出發前掏出母親來信一節。兩位記者曾有鼻子有眼地摘引該「信」內容。其中「母親」問「光兒」說:「告訴我你殺死了多少敵人?」。這種「母親」,聽起來更像「政委」。而這封信現在何處?按理說它應當被收入紀念館或者博物館並且反覆宣傳。但現在別說宣傳,連提都懶得提了。志願軍當局後來發現黃繼光的真名是「黃繼廣」。是記者把人家的名字給寫錯了。因此,如果真有「母親來信」的話,信上也應該是「廣兒」而不會是「光兒」。由此可見當時根本沒有這樣一封 「母親來信」。又是兩位記者的憑空捏造。
「黃繼廣」被誤寫成「黃繼光」。這本來應該在發現後加以改正並向家屬親友道歉。但中共當局卻以蠻橫無理的方式處理了這個錯誤。他們不但沒有改正道歉。竟索性將錯就錯用假名字替代了人家的真姓名。從此就沒了「黃繼廣」,只有「黃繼光」了。全中國在幾十年中沒有人知道黃繼光的真名字。直到近些年這件事被披露出來後,當局也沒有歉意,更沒有打算改正。李明天等人的書中提到了這個問題,還用1954年黃繼光母親的話替當局的蠻橫行為辯護。書中引用說「黃媽媽笑笑說‘過去有時寫黃繼光,也有時寫黃繼廣,這兩個字都好。’」問題是「過去」並沒有別人,只有中共當局用錯誤名字進行宣傳,造成了既成事實。如果黃媽媽不接受,黨願意登報聲明給改回來嗎?而且既然黃媽媽說「兩個字都好」,為什麼從此再也不使用人家的本來姓名?更為什麼當時以及此後的幾十年裡不讓公眾知道這件事?明擺著是中共當局拒不改正錯誤,反而欺負家屬,將錯誤強加於人。中共一貫毫不客氣地支配被統治者的一切。不但隨意利用黃繼廣的的生命為黨的利益服務,也隨意剝奪他的姓名權。黨叫你姓啥名啥你就得姓啥名啥。搞錯了也要你接受下來。
新華社的「各方仔細核查」版把三位主要人物的姓名至少寫錯了兩個。黃繼廣被寫成「黃繼光」,肖登良被寫成「肖德良」。再對照近年來的一些資料,還發現另一個人物的名字可能是「吳三洋」而不是「各方仔細核查」版裡所寫的「吳三羊」。如果這也屬實的話,則新華社這篇報導中把三位主要人物的姓名全都寫錯了。這樣胡亂寫出來的東西也敢自稱「各方仔細核查最後判明的情節」?他們還有一點點羞恥心嗎?
毫無疑問,這兩位新華社記者當時根本就沒有進行什麼「核查」。種種離奇荒謬的情節都是他們倆人關在屋子裡瞎編一氣搞出來糊弄老百姓的。他們幹這種缺德的事駕輕就熟,肆無忌憚,不是一般的無恥。這兩位記者的惡劣文風甚至連中共宣傳體系內的人也不敢恭維。1950年代反右前有一陣子言論比較寬鬆,有人就以這個「各方仔細核查」版為例批評新聞報導中的「合理想像」。批評者引用兩位記者在文章中描寫雨落在黃繼光脖子上,他呼吸時「刀割樣疼痛」還有「祖國人民在望著他,他的母親也在望著他,馬特洛索夫的英雄行為在鼓舞著他。」等等描寫。然後問道:黃繼光犧牲前的這些感覺,你們怎麼能知道?可見當年就有人看出這個假故事裡的毛病。如果不是中共當局嚴厲壓制的話,這個「各方仔細核查」版早就成為各界同聲聲討的「過街老鼠」版了。
十九、萬福來、肖登良發表顛覆性的新回憶資料
萬福來、肖登良是最重要的兩個現場見證人。他們在最後的時刻裡和黃繼光在一起。他們的說法對黃繼光故事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但這兩人近年來的回憶資料出現了新的情節。這些情節不但否定了「各方仔細核查」版的主要說法。其中一些情節更對整個「黃繼光堵槍眼」故事具有顛覆性的作用。
按「各方仔細核查」版所描繪的戰地情況,黃繼光、肖登良、吳三羊三人請戰去炸敵堡。從此「壯士一去不復返」。出發後不久吳三羊犧牲、肖登良負傷。黃繼光繼續前進炸地堡然後堵槍眼,志願軍部隊遂「海濤一樣捲上山頭」,勝利大捷。整個過程典型、簡單。但後來萬福來、肖登良的回憶資料卻表明事情並非這麼簡單。
《黨史文匯》1997年4期上刊登萬福來的文章《黃繼光獻身的一刻》。文章中卻說出了一個很不同的情節:黃繼光他們三個人出發後還有指導員前去加入。不但有人前往加入,還有人中途回來了一趟。萬福來說,他們三人出發後先炸了若干地堡。還用手榴彈追著攻擊潰逃的敵人。然後前進受阻。這時指導員馮玉慶前去指揮。不久後「肖登良拖著一條腿爬回來了」。報告吳三羊犧牲並要求補充手榴彈。肖登良得到手榴彈返回。黃繼光得到手榴彈補充,和指導員以及肖登良說些什麼,然後再去炸最後的地堡。
現場的另一個見證人肖登良透露出更多情節。《黨史縱橫》2000年第10期上,發表了了劉邦琨寫的《肖登良與黃繼光聯手炸暗堡紀實》一文。文中肖登良回憶的情況更出人意外:他們三人出發後,不單是肖登良回來了,而是三個人全都回來了。肖說他們三個出發後炸了幾個暗堡,消滅一些敵人後,「手榴彈、手雷全用完了」。於是三個人在陣地上撿手榴彈,撿完彈藥就「被迫退至四號坑道」。此時山頭上的敵人「好像發現了撿彈藥的3個戰士,幾發機槍子彈射來,吳三洋頭部中彈,血流如注,英勇犧牲了」。吳三洋陣亡後,「3位首長過來問了一下」。再稍後,指導員說要找一挺機槍來打掩護,肖登良很快就拖出一挺「包著搶衣,子彈未用」的機槍。爾後他和黃繼光一起擺弄安置這挺機槍。先是琢磨怎樣把機槍架起來。爾後研究怎樣開火射擊。接著肖登良進行試射。第一次試射並沒有引起敵人反應,到第二次試射時引起敵人注意。敵人機槍朝他們開火。肖登良中彈負傷倒在坑道裡。黃繼光替他包紮。然後再出發去炸地堡。
這兩個見證人的新回憶資料不但完全顛覆了經典的「各方仔細核查版」故事,更披露出重要的情況。現在我們知道:他們三個人中至少有兩個人的傷亡與「炸敵堡」無直接關係。這兩個人不是在去「炸敵堡」途中陣亡或者負傷的,而是回到在四號陣地坑道後,在做其他事情的時候傷亡的。而黃繼光在這個過程中始終和他們在一起。這使人覺得當時他們幾個人的任務並不是去對付敵人地堡,而是在幹別的事情。
另一個情節也印證了這一點。那就是敵軍地堡也不像是在他們跟前50米處,以7挺輕重機槍猛烈掃射的樣子。50米是在夜間能看見路燈下老鼠活動的距離。更何況是幾個大活人?且當時「照明彈照得如同白晝」。大部隊都被敵火死死壓住不能動彈。而他們三、四個人倒像持有特別通行證一樣來回運動。這是很反常的。他們先出發去扔了一陣手榴彈,一直扔到手榴彈不夠用。於是回來補充,而後再出去。他們不但來回地運動,還在附近的地上尋找和撿拾手榴彈。直到撿了不少後,敵人才「好像發現了」他們而朝他們射擊。這些顯然都不是在照明彈強光照耀下距敵人強火力點50米範圍內應有的活動。如果現場情勢真的如此寬鬆,允許志願軍士兵來回運動的話,那麼大部隊也可以運動上去。那早就把該地堡炸個稀爛了。根本輪不到黃繼光出手。
肖登良和黃繼光架設和試射機槍的情節也顯示出他們當時有一種遠離敵火時的鬆懈。如果敵人機槍就在50米外猛烈射擊的話,他們怎敢隨意試射機槍?他們倆人頭一次試射打出七發子彈,並不在意敵人會發現自己而立即嚴密隱蔽自己。還接著再打第二次試射。這次引來美軍還擊,數挺機槍開火打傷了肖登良的腹部和腳部。從肖登良受傷的部位可知肖登良的當時下身也暴露在外,體位很高。基本是全身暴露。如果他們是在照明彈強光照耀下、在敵七挺機槍組成火力點50米前被「壓得抬不起頭」的話,怎麼可能這樣暴露地擺弄和發射機槍?這一切告訴我們黃繼光們當時並不在「敵堡」前,而在離敵方陣地較遠的後方。這是非常重要的情況。值得我們進一步探討當時現場的情況。弄清黃繼光們當時離敵陣地有多遠,到底在什麼位置上?在那裡�F�ⅶ礡H
二十、黃繼光陣亡在什麼地方?
1、從四號陣地坑道攻擊零號陣地山頭?
國內各種資料都說黃繼光在攻佔零號陣地時獻身。而上面萬福來、肖登良兩人的回憶都表明,他們在當時的位置在四號陣地坑道。四號陣地和零號陣地是兩個山頭。從四號陣地不可能直接攻擊零號山頭,部隊必須先下山進抵零號陣地山腳,再組織向零號山頭髮起進攻。因此,進攻零號的志願軍部隊應該比他們的位置更靠前些才對。或者說,當時攻擊零號山頭的部隊裡沒有黃繼光。此點提示,黃繼光陣亡之處不在零號陣地前,而極有可能像吳三洋那樣就在四號陣地坑道附近。
2、四號陣地坑道是位於進攻部隊後方的指揮所。
前面已提到,黃繼光們活動的四號陣地坑道顯然離敵人火力點稍遠。敵人火力雖夠得著,卻不經常往這裡打。他們沒有「被敵人火力壓得抬不起頭」的感覺。再根據其他資料,還可知這裡實際上是進攻部隊的指揮所。連長萬福來、指導員馮玉慶以及後來到達的營參謀長張廣生都在這裡指揮。張廣生還從這裡和師部通電話。這些都說明瞭指揮所的性質。按照正常的設置,指揮所不會與進攻部隊同樣靠前,它應該在進攻部隊後部。
從黃繼光等三人獲取手榴彈補充以及肖登良輕易拖出一挺「包著搶衣,子彈未用」機槍的情況來看,這裡還囤積著一些武器彈藥。雖然肖登良聲稱那些都是「美軍丟下的」的武器。但在萬福來回憶文章中,肖爬回來第一句話就說「連長,快拿手榴彈來!」。表明肖登良已知坑道裡有彈藥。從以上情況判斷,這個坑道兼作指揮所和部隊進攻的出發陣地。
進攻出發陣地通常都在進攻部隊的後部。這是步兵進攻時常見的設置。在出發陣上,預備梯隊在這裡待命,運輸民工送來的武器彈藥先存放於此,火線上轉下來的傷員也從這裡由擔架隊後送。當時戰場上傷員大部分搶不下來。而肖登良多處中彈傷勢嚴重,卻還能得到及時救護。這也說明他們當時所在位置比較靠後,負傷後才得以及時被後送。
3、大部隊在哪裡?
「各方仔細核查」版說在黃繼光炸地堡堵槍眼過程中,志願軍大部隊在等待。當黃繼光扔出手雷後,部隊一度發起衝鋒,隨即又被壓住。當黃繼光堵住槍眼後,部隊便「海濤一樣地捲上山頭,很快就佔領了陣地。在激烈的近戰中,守在上面的敵人的兩個營--一千二百多人被全部殲滅了」。然而這能殲滅「一千二百多」美軍的「海濤」,到了2000年12月29日萬福來接受新華社記者採訪時,只剩4個人。萬福來說,當黃繼光等到達時,現場剩16人。萬福來把這16人中的9人組成三個爆破組去炸敵堡,結果全部犧牲。然後他們又派出黃繼光等三人去爆破。結果二死一傷。這樣,到黃繼光堵住槍眼時,現場就只剩4人能戰鬥了:萬福來,指導員、營參謀長、還有一個報務員。三個光桿連營幹部外加一個報務員,算什麼「海濤」?怎麼能攻上山頭去殲滅「一千二百多」美軍?萬福來所說根本是天方夜譚。他肯定沒有說實話。
近幾年來有一些志願軍官兵現身,聲稱當時在場。證明萬福來沒有說實話。《解放軍報》、《中國青年報》等報刊上就發表過「黃繼光的班長」吳書印,「黃繼光的排長」鐘仁傑等人的文章,聲稱他們當時也在場。此外還有湖南的陳發華也聲稱在場。作為連長的萬福來,從不提起吳書印、鐘仁傑等本連的班排幹部,此點尤其反常。他可能忘記一般的士兵,對自己手下的幾個班排長怎麼能忘記?看來萬福來不是忘記忽略,而是有意隱瞞了現場的一些情況。
現場到底還有多少志願軍?據劉雲魁的回憶,20日早上他在坑道裡見到了「不到30個」存活的六連官兵,而不是萬福來說法中的4個。「不到30個」即20多人。考慮到這是部隊與美軍對峙到天亮,並且持續遭到美軍炮火猛烈轟擊、遭受嚴重傷亡後剩下的人數。合理的估計,當黃繼光們抵達4號陣地坑道時,現場志願軍135團幾個連組成的進攻部隊應該還在百人以上。
這麼多的官兵不可能都擠在指揮所裡。也不允都躲在這裡。他們只能到前面去。萬福來所稱的「只剩16人」,應當只包括當時在指揮所位置上的人。更多的部隊在他們的前方與美軍對峙。黃繼光到來後就和萬福來們在一起,在指揮所位置附近一直呆到吳三洋陣亡和肖登良負傷。也就是說,此時黃繼光沒有和進攻大部隊在一起。
現在,我們基本可以確定,黃繼光們當時處在離敵人陣地較遠的指揮所位置上。在他們與美軍陣地之間,還有一支較大的志願軍進攻部隊。班長吳書印、排長鐘仁傑等人就在那支部隊中。黃繼光則和連營幹部一起在指揮所附近,在「我軍」背後。我們基本可以認定黃繼光並非陣亡於與敵軍陣前,而很可能陣亡於「我軍」背後。這一情況,不但排除了黃繼光炸地堡堵槍眼的可能性,更令人懷疑黃繼光當時執行的真實任務是什麼。處在這個位置上的黃繼光們不可能直接去攻擊敵人地堡。他們更有可能做的事是和連營首長一起督軍壓陣,驅趕前方的部隊與敵軍戰鬥。換句話說,黃繼光們可能是「督戰隊」。
二十一、黃繼光陣亡前在執行督戰任務?
本節根據前面的推測黃繼光陣亡前在執行督戰任務。當然,這個推測還需要經過更多資料的驗證。它也可能被證明不正確。我希望這個推測也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促進大家一起努力探討真相。
1、他們是不是督戰隊成員?
每支軍隊都有執行戰場紀律的單位。解放軍也有。這本來不奇怪。只是解放軍羞於提起,甚至企圖否認,這才有點奇怪。根據一些志願軍官兵透露出的情況看,當時志願軍部隊各級都有由首長直接掌握的特別單位。其名稱不一,目前已知的有「特別尖兵排」、「搜索排」、「偵察排」、「前哨排」等名稱。聽名稱好像這些排打仗時都衝在前面,其實正相反。他們平日緊隨首長周圍,執行警戒通訊等任務,戰時則在部隊後面執行「特別任務」。目前國內的各種資料都說黃繼光、肖登良、吳三洋是「通訊員」。沒有提到他們的其他身份。而肖登良的回憶資料中,卻兩次提到他是「前哨排」的成員。一次是在解放軍報組織的《紀念抗美援朝50週年》大型專題中,發表了郭凱、張大森、朱志剛採訪報導《「上甘嶺三勇士」惟一倖存者肖登良深情追憶上甘嶺戰鬥》,報導中說:「19日拂曉散會時,團長讓熟悉前哨情況的肖登良留下,帶領某師的一個連隊換防六連守衛的陣地。」另一處是《黨史縱橫》2000年第10期上的《肖登良與黃繼光聯手炸暗堡紀實》一文。文中肖登良回憶黃繼光和他一起擺弄機槍的時候,黃繼光對他說:「你在前哨排那麼久,槍打得好,」。由此可以確認肖登良的「前哨排」成員身份。黃繼光和「前哨排」成員們一起行動,位置又是在「我軍」背後,他們能幹什麼呢?
2、嚴厲的崔建功,絕望的張廣生。
張嵩山書中透露出的營參謀長張廣生在20日凌晨抵達四號陣地坑道後,與師長崔建功通過電話。其情形很值得注意。書中承認,張廣生抵達時進攻部隊實際上已經無力再前進。而當張廣生向崔建功請示時,崔嚴厲命令道:「你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打下零號陣地!執行吧」。崔口氣十分生硬,毫無商量的餘地。其原因之一,是我在前面也已指出的,即那天的戰鬥事關重大「政治任務」,各級都向下施加了最大的壓力。四十五師連「戰鬥到死」這樣的命令都出來了。這是目前可得到聯軍資料中唯一提到志願軍下達如此無情命令的記錄。
崔建功如此嚴厲,還有一層原因。那就是他自己的作戰部署錯誤,戰局陷入嚴重困境。他要極力挽救。此時他已經山窮水盡,除了孤注一擲硬幹到底外別無選擇。說崔建功作戰部署失誤,在於他對134團奪取主峰的部署。他安排134團提前於19日夜間潛入主峰下的坑道中。意圖縮短攻擊距離、增加進攻的突然性。這個想法不錯。但用此時再用卻犯了兵家忌諱:老套重複。美軍與志願軍交戰近一週,已經多次經歷志願軍依托坑道反擊。必然加強對各山頭下的志願軍坑道的清剿與防範。前面提到美軍曾在主峰下的金礦洞中發現了志願軍部隊並將洞口炸塌。對於其他坑道,美軍也加強了封鎖。前面提到的張震於1953年1月10日給志司及軍委的《上甘嶺地區情況及對作戰問題的幾點建議》一文中指出,志願軍部隊修建坑道時為了追求洞口厚度而把坑道口修在山體凹陷部。這給美軍監視封鎖志願軍坑道提供了有利條件。美軍在洞頂以及洞口兩側高處設置陣地,從三面居高臨下監視坑道口。志願軍一出洞口即遭敵三面交叉火力以及大量手榴彈的打擊。瞬間傷亡殆盡,很難衝出發起進攻。因此,崔建功當晚部署134團從坑道發起進攻是嚴重失策。總攻開始後部隊基本打不出坑道,更何談進攻主峰?至此,兩端夾擊的部署一端失效,崔建功只能把所有籌碼都壓在135團這一路進攻之上。不但指望他們奪取主峰西北山梁,還指望他們完成134團沒有完成的任務,即奪取主峰。為此,他除了催戰催戰再催戰外,還有什麼辦法?
因此,無論張廣生如何同情第一線的官兵,崔建功都不會允許他把部隊撤出戰鬥。崔建功此時必定要求嚴厲督戰。張廣生別無選擇,只有執行。但是眼前的部隊傷亡慘重士氣十分低落,他怎麼執行崔建功的命令呢?攻也攻不上去,退也不讓退,除了硬硬把部隊攔住之外,還有別的選擇呢嗎?而當一般的催戰阻攔手段不靈的時候,他只能加碼,祭出更厲害的手段。
3、連續投擲手榴彈與誰「戰鬥」?
怎麼攔住部隊?用槍當然可以。但手榴彈可能更好。東一顆西一顆,遠一顆近一顆的手榴彈在部隊後面不斷爆炸。分太不清是我軍手榴彈還是敵軍炮彈。但不斷的爆炸聲毫無疑問可以阻止部隊輕易地後退。當然,這樣的方法對手榴彈的需求比較大。時間稍長一些就需要補充。這恐怕就是萬福來肖登良的回憶中都有手榴彈用光後再返回補充,或者從地上撿拾「美軍丟棄的」手榴彈等情節的原因吧。萬福來肖登良們當然不能說他們用手榴彈阻止戰友後退。他們只說他們用手榴彈炸毀多處「美軍暗堡」,還把「黑壓壓」朝他們衝來的「美軍」給炸了回去。通過前面的分析,我們知道他們此刻身處「我軍後方」。此地不會有「美軍暗堡」可炸。甩手榴彈把 「黑壓壓」的人群轟回去倒是比較可行的。但是那「黑壓壓」的人群,不會是美軍,應該是本軍的戰友。
二十二、結論
上一節裡的推測正確與否,尚待驗證。但它並不妨礙我們否定「黃繼光堵槍眼」這個故事。
光是幾十年裡國內出版資料N遍地修改否定,加上不同說法間無法調和的矛盾衝突,早已使得「黃繼光堵槍眼」故事破綻纍纍,無法自圓其說了。這個故事的時間沒有保障、地點模糊不清、地堡難以建造、槍眼無處設置、人身強過鋼錠、手雷弱於炮仗、一人遺下多屍、多方排斥一人、我軍不像軍人、敵軍更像我軍。等等等等。套用有關朝鮮戰爭的一個著名的句型,我們可以這樣下結論說:
黃繼光的事跡,是在編造的時機、編造的地點、向著編造的地堡、堵了一個編造的槍眼。
(連載之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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