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怕失去揩油的機會
揩油,就是佔小便宜的意思嘛。我不偷不搶,還不許我佔熟人、朋友一點小便宜?再說,佔點小便宜,別人也不容易察覺。即便對方察覺,他也不好意思說出來,更不至於為此與我翻臉吧?其實,更多的時候,我是紮在群體消費的人堆裡,渾水摸魚。可別小看了佔點小便宜。我今天在張三這兒佔點小便宜,明天去李四那兒佔點小便宜,後天成了某個消費群體中的一分子……,然後將這個週期重複,再重複……,所得亦頗為可觀。正所謂積少成多嘛!對,荀子說過「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說得多好啊!可是,AA制消費這個舶來品要求各付各的帳,門清!真如老外這樣強調人人平等、自負盈虧、各負其責,我還能依靠誰?去佔誰的便宜?
說起來,我在熟人、朋友那裡揩油或佔點小便宜還會偶爾有點難為情、不好意思,可揩單位的油,或者說佔單位的便宜,我可是絲毫不含糊的。不佔白不佔!單位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不是他的;是誰的?不知道!我佔點單位的便宜,誰也不少什麼。更何況,我為單位做了那麼多貢獻,單位給我的薪水、報酬卻是這麼少。我不到單位上報點假帳,怎麼找回平衡?然而, AA制消費開不出大額發票,這豈不是斷送了我去單位報假帳的機會?你說我能不心疼麼?你說買假髮票?那個犯法的事情,我是絕不會做的。「盜亦有道」嘛!我只揩油、佔小便宜,不越雷池。
二、我怕失去維護面子的機會
面子,說白了,就是我們個人在現實的人際關係中被認可的存在價值或影響力。我們中國人特別需要在熟人、朋友當中顯得很風光、很行的樣子,其中就有個「被認可」的意味。「被認可」是發生心理效應的起點,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人際影響力,包括無法確知的潛在的影響力,以及作為人生原動力的自我價值感。正如漢代西楚霸王所言:「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誰知之者!」其意思是說:沒有鄉親的認可,即使再富再貴,也就好比穿上漂亮的衣服在漆黑的夜裡行走而沒有人知道,有什麼意義呢?
在一定意義上,請客吃飯就相當於把錦衣穿給大家看。可以想像,看到熟人、朋友一個個在飯局上「白吃」之餘向我投來羨慕的眼神,那是何等的快樂人生!我要讓那些曾經對我寄予厚望的人們知道,我沒有辜負他們;我要讓那些曾經看低、看扁我的人們明白,他們看走了眼!就算我注定是一個「月光族」,偶爾喊一嗓子「今天我埋單」,體驗一下闊氣的榮耀,面子上瞬間煥發一道紅光,不行嗎?可是AA制了,你消費你的,我消費我的,大家各管各的,我還向誰炫耀去?誰知之者!
當然,人前炫耀是一種掙面子的方式。不過我拒絕AA制消費,更多的時候是情非得已—— 怕丟面子。我不得不經常「打腫臉充胖子」、外強中乾地向熟人、朋友們顯示:我不是一個小氣的人,我簡直就是一個很大方的人!我不看重錢財,不在乎身外之物,沒有銅臭氣息;我是一個豪爽、仗義的人,一個有能力、有品位的人。然而有誰知道,每次為大家埋單後,我心裏都堵得慌,一宿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內心那個苦喲!從口袋裡掏出去的可是我的血汗錢呀!可我還得拒絕AA制消費!人在江湖,誰能不挨刀?如果丟了面子,還怎麼在江湖上混飯吃?
三、我怕失去拉關係的機會
「關係」對中國人來說很重要,地球人都知道。不過,我們中國人自己更能深刻地理解到,「關係」其實就是一種生產力,就是一種再生資源。非但如此,我們中國人自己還清醒地知道「關係」可以「拉」,並大都熟練掌握許多「拉關係」的獨特技術、技巧。
我就特推崇「飯局」這種拉關係的技術。投入不大,回報多多;踏雪無痕,水到渠成;今天我請,明天你請,後天他請……綿延不絕,「關係」永生。不論是提前請客吃飯、臨時主動買單,還是酒桌上借花獻佛、主動套近乎,反正我可以通過飯局不經意間廣拉「關係」、拉近 「關係」、拉深「關係」。俗話說「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這可是真理呀!酒足飯飽之餘,酒不醉人人自醉之時,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你說說看,AA制消費要打破如此美妙的「飯局」,至少是將「飯局」限制在極少數提前預定的範圍內,這不是廢了我多年練就的一種「拉關係」功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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