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不過是一根葦草,堪稱自然界中最脆弱的東西。然而,人也是一根能思想的葦草,可以思考任何問題,其想像甚至大於須彌山。在洪荒時代,先民就有了自己的文化思維,從中引爆了原初的宗教意識及其藝術表現。
從歷史的縱向深度來看,人類對天與神的崇拜,其實是始於太古時代,而其主要成因則是基於巨大的精神恐懼。他們感到了太多的無助與無奈,便只能乞求天的恩典與神的拯救。
為了感激天與神的「愛養之恩」,太古先民就以各種方式加以祭祀,其中也包括了音樂、舞蹈和繪畫。關於這一點,可以用一個實例加以導引,進而遙想太古先民的宗教思維是如何產生的。
那是美國第一批登月科學家的故事。當他們飛離地球,在茫茫太空中,眼看著這個擁擠著幾十億人類生靈的地球越來越小,遙遙飄在空中,恰似一個大月亮,便都仰天驚嘆,齊聲誦讀《聖經•詩篇》中的一段話:「耶和華啊,我觀看你指頭所造的天,並你所陳設的月亮星宿,便說:人算什麼,你竟顧念他?世人算什麼,你竟眷顧他?」
從宗教思想發展史的角度而言,所謂天,所謂道,所謂上帝,在先祖的文化指代體系中,儘管偶有歧義,卻也有其通義,那就是「神」。在他們看來,上帝就是天,而天就是神,天無言而有信,神不怒而有威。正所謂: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在「忠於天」、「信於神」的群體意識中,敬天、信神、順道、畏上帝,便成為先祖奉行的道統與藝脈。
人顯然是為了思想而生的。因為有了思想,人就顯得尊貴和優異。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先民才覺得他們全部的義務,就是要像他們所思想的那樣去思想。而這種思想的順序,則是從禮拜他們的神明開始,從思考他們自己的終極歸宿開始。
在荷馬史詩《伊裡亞特》和《奧德賽》中,曾經提到克里特島的米諾斯文明,其所敘述的英雄與諸神的故事,恰好詮釋了始於太古的宗教思維及其藝術形式。儘管克里特島人沒有給他們的神建造宏大的神廟或豎立巨大的紀念碑,但他們卻總是要在家裡留出數尺見方的場地,作為私人祈禱處,並在那裡畫上一些什麼。克里特島人進行宗教禮拜的主要地點是在山頂、森林或石灰石的山洞中。最重要的神是一位女神,即古老的大地之母。在祭祀大地之母時,由女祭士而不是男祭士充任輔祭,有時還要為之創作岩石壁畫。
感受到上帝的是人心,而並不是理智。這就是始於太古的精神信仰。在一些最古老的宗教藝術中,神的存在與否,也只是以心來感受的,絕非理智所能認知。在埃及的萬神廟壁畫裡,諸神的頭頂上都有一個球形物,或者手持圓球。這種基於太古思維的圖式造型,恰好表明諸神來自天庭,而且頭頂上的圓形物亦是天之意。
濫觴於原始信仰的拜火教,在其壁畫表現中更顯太古思維。拜火教壁畫中的教主,是一個獅頭人身的怪物,代表著日、月、土三者同一。事實上,這也是拜火教徒修煉的三個階段。據說,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煉後,就可以看見土(鷹),然後可以看見月(牛),再後還可以看見日(獅),進一步修煉,就能飛升天堂,轉為神體。
據《新約•啟示錄》記載,神曾說過:「我是阿拉法,我是俄梅格;我是今在、昔在、以後永在,全能的神。」既然阿拉法代表開始,俄梅格代表結束,那麼,由始到終,本為一體;週而復始,生生不息。若有此觀念,便可成就人對神的永恆信仰。是以故,藝術便有其賴以生發和開花的精神基礎。
於是,我們終於可以明白:在世界各地,緣何會有那麼多違背我們思維規則的傳說、雕像和壁畫,紛紛出現於標舉另類思維的渺遠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