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灰色的年代,這個北方偏僻的農村,卻像世外桃源一樣,給我們的童年帶來了許多的快樂。打雪仗、扔雪球、拉著只有一個冰刀的簡陋的雪橇高興得跑啊、喊啊,笑啊,手、臉凍得紅通通的。一摘棉帽子,頭上呼呼地冒熱氣兒。
三百六十五里手足情長
長大了,我考上了安徽省合肥工業大學。志明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西安空軍工程學院,學電子專業。記得他讀軍校剛一年,就寄給我他省吃儉用省下來的「工資」,幫助我支撐這份來之不易的學業。
放暑假回家是最快樂的時候了。志明讀軍校的第一個暑假,回家第一次見到他,看到他多了幾分軍人的英武之氣,多了成熟與穩重。我們一起游泳、打乒乓球、下圍棋、探討哲學、暢談人生。志明喜歡彈吉他,記得他最喜歡彈的一首歌是「三百六十五里路」:
三百六十五里路呀
越過春夏秋冬
三百六十五里路呀
豈能讓它虛度
多少個三百六十五里路呀
從故鄉到異鄉
三百六十五里路呀
從少年到白頭。
畢業後,志明以優異的成績獲得了讀研究生的機會。在讀書期間,他省下錢為父母添置了洗衣機和彩電,換了家裡那臺很舊的14寸的黑白電視機。
1996 年,我來到美國加州讀書,畢業後,家中的經濟條件有了根本的改觀,但志明依然生活非常節儉。記得我第一次從美國回北京,看到志明簡陋的宿舍只有一張床和一 把吉他,再就是書。他坐在床邊給我彈那首熟悉的歌,一曲「三百六十五里路」,濃縮了從故鄉到異鄉的那份真摯的手足情長。
文革式的風暴襲來
研究生畢業後,志明被分配到北京空軍訓練研究所工作。1998年,他寫信告訴我,他開始煉法輪功,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後來,從信中得知他被破格提升為計算機室主任、和單位年度的優秀共產黨員。就在我們這個家蒸蒸日上的時候,1999年7月,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將中國大地捲入了文革式的惡浪。國內開始了對無數普通百姓的抄家、抓人……身在部隊的志明,天天有領導找他談話,志明用親身經歷去講述法輪功對社會有益而無害。
隨著鎮壓的升級,部隊搞「人人過關」。2000年3月至5月,志明被空軍政治部關押在北京西山的空軍的洗腦班三個月,2000年5月,空軍司令部和部隊領導讓志明復員回家,在這期間,警察抄了志明在單位的住處,除了看到法輪功書籍之外,還發現了志明給「希望工程」捐款的收據,這在單位裡引起了強烈的震動……
復員回家後,警察經常騷擾。家不能呆了,志明開始四處漂泊。2000年6月後,我們就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一直到 2000年9月,聽說志明在上海的朋友家時被國家安全局非法逮捕,沒有逮捕證,也沒有任何合法手續。幾個月後,父母得知弟弟被判處四年監禁。
青春揮灑成的樂章
2001年的10月份,和志明同住監獄的一名犯人被釋放,帶出了志明的一封家書。弟弟寫道:
「看了一些關於文革歷史的書,使我對人生和社會有了不少認識,人很容易被人帶動,盲從地被輿論和觀念所帶動。但我清楚地知道我的選擇是理性的、平靜的,因為「真善忍」是深藏在我心裏與生俱來,最珍貴的東西,從小到大,不曾改變。」
「我沒有虛度時光,你們以後會明白我現在所做的一切是最最值得的,只希望自己真的擁有神的稟賦,永不墜低俗,希望那「真善忍」的聖潔之光永駐在我心中,照徹我義無反顧的路,將生命化作一片淨土,恭迎萬古的榮光。我想,塵埃落定之日,當是世人驚醒之時。」
看到弟弟的信,我淚眼朦朧,往事像潮水一樣湧進我哽咽的喉嚨,衝擊著我那顆被封塵已久的心:
曾經在理想和現實之間掙扎,無奈地把善良和純真留給過去。奉行著「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做人原則,為生計奔波,為名利追逐,在茫茫人海中上下沉浮……
曾經不知信仰為何物,敢教人這樣生死不棄。驀然回首,卻恍然大悟,這一場手足兄弟的緣分,三十個春秋,交織了歲月的故事,只為奏響那深沉的樂章——生命因真善忍而永恆!這不是用筆墨寫就,而是弟弟用青春揮灑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