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神經科學的快速發展以及和全社會互動的需要,美國神經學會(Society for Neuroscience, SfN)決定在每年的年會上開設一個演講系列,題目是《神經科學和社會的對話》,邀請對神經科學研究有興趣或有貢獻的非神經科學家的著名社會人士演講。系列演講的第一次定在2005年11 月的神經年會上。出於對其長期以來對神經科學研究的支持,學會邀請的2005年兩位演講者的第一位就是達賴喇嘛。
這項決定公布以後,立刻引起了爭論。幾位美國的神經科學家以征簽的方式進行抗議。幫助起草征簽信的西北大學教授饒毅對實驗的設計等本身提出了質疑;抗議發起人之一的佛羅里達大學副教授顧建國聲稱,如果不取消達賴喇嘛的演講,他和其他幾位科學家將撤回提交大會的論文。該征簽書通過美國神經學會的Email發給各全體成員。到9月份遞交時共徵集了568 個簽名。不過,這個數字顯然還包括了一些利用征簽書發表自己反對"抗議"觀點的神經科學家。
在最具聲望的科學雜誌《自然》發表了關於邀請達賴喇嘛演講及其引發抗議的報導之後,部分媒體也做了報導。媒體和美國神經學會接到了大量的反饋,絕大多數美國人,包括一些神經科學家,支持神經學會的決定,認為達賴喇嘛演講的內容是打坐和腦功能,應該讓他發言。神經學會主席 Carol Barnes會見了抗議者的代表,收下了當時徵集到的500多個簽名。四天後,學會主席本人通知抗議組織者之一,美國國家健康研究院(NIH) 的魯白,達賴喇嘛的演講將如期舉行,這是最後決定。最後,演講確實如期舉行,一名科學家撤回了他的論文。《自然》雜誌再次作了報導。
從大量支持的反饋來看,美國民眾普遍認為科學應該更開放,應該允許從各方面研究神經、腦功能,包括從冥想打坐的角度。雖然在《自然》雜誌的第一篇報導中提到了抗議發起者的中國背景,但除了極少數反饋外,很少有人注意到以下事實:絕大多簽名者接受的是中國大陸的高等教育,儘管很多人最後在美國獲得博士學位;《自然》雜誌兩篇報導中提到的三位抗議組織者都是大陸背景,都是大陸背景的華裔美國學者組織的活躍人士,長期以來和中國大陸官方研究機構有非常密切的合作關係,有人並在這些研究機構擔任重要職務。
抗議發起者聲稱他們的行動是純科學的,可是為什麼只有大陸來的科學家對科學的純潔性如此看重?在我上面提到的"極少數的反饋"中,一位來自威斯康星州的讀者認為這是一些居住在美國的中國公民(其實很多是中國出生的美國公民--注)積極支持中國政府對某些"熱點"事件立場的做法。這些"熱點"包括"西藏問題"、"臺灣問題"、"法輪功問題"和"達賴喇嘛問題"。抗議者的理由之一是"宗教不應該介入科學",可是組織者之一顧建國主持的網站《分子疼痛》(Molecular Pain)的標誌卻是一個變化體的太極圖。抗議的另一個組織者,同為《分子疼痛》主編的多倫多大學教授卓敏說他在《公共醫學》(PubMed)大型資料庫中用達賴喇嘛作關鍵詞沒有查到一篇文章,因此達賴喇嘛不夠格被邀請。不過,這個演講系列的題目就是《神經科學和社會的對話》,既然是社會,只要演講的內容和神經科學研究有關,邀請的對像當然可以包括宗教領袖、政治領袖在內的各界"社會"人士,就是不應該包括神經科學家,因為他們應該是對話的另一方。按照抗議者的邏輯,"社會"這一方是沒有人夠格來演講的。那麼,抗議者應該抗議的是這個演講系列而不是達賴喇嘛才合情合理。
青少年時期的教育往往會伴隨人一生。大陸出生的中國人,儘管有人已經在西方國家生活了很多年,相當多的一部分還堅持"宗教是愚昧、落後的"、"是麻醉人民的鴉片"的馬列主義宗教觀,一遇到諸如宗教信仰、西藏、臺灣、法輪功等問題,就情不自禁地站在"黨的路線"上說話行事,甚至不需要接受指令、暗示。這才是令人悲哀之處。在美國的"中國科學家"發起反宗教信仰的征簽活動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早在1999年3月,即法輪功學員4-25 北京上訪前的一個多月,設在美國的新語絲網站的方舟子就以捍衛科學的名義發起了呼籲中國政府取締"法輪功"的征簽活動,那次徵集到1500多個簽名。
我忽然突發奇想,如果被中共控制的班禪額爾德尼確吉堅讚(本文不涉及班禪本人被中共控制利用的一生悲劇)還活著,而這次神經年會邀請演講的是他而不是達賴喇嘛,"抗議"還會發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