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餘志堅自湖南永州監獄服刑十二年後假釋(原判無期徒刑)。余志堅堅持自己的信念,不斷抗爭,一直被中共公安部門監視和威脅,對他的迫害從未停止,今年2月18日餘志堅因支持高智晟組織湖南人士絕食,又被拘留,至今沒有音訊。
魯德成被判十六年刑期,於1998年假釋。魯已於2004年底成功逃亡泰國尋求政治庇護,追求自由。
由此,三人似已有了一個「結局」。
但是,此案未了。歷史一定會給他們作出正確結論,而此案中各個層次的負有罪責的人都將受到正義的審判。
1989年5月23日下午來自湖南的余志堅、喻東嶽及魯德成三人,在北京天安門廣場金水橋北側、天安門城樓的中央門洞兩側,各貼了二幅標語:「五千年專制到此告一段落」和「個人崇拜從今可以休矣」,由余志堅起草,喻東嶽書寫。隨後,余等三人請周圍人群站開,將二十餘個裝了顏料的雞蛋擲向門洞上方的毛澤東巨幅挂像。
這就是震動世界的歷史性的「蛋擊毛像」事件。
余志堅和喻東嶽是湖南湘潭師範專科學院的同學,魯德成是余的鄰居,一起長大的同伴。他們人不在北京,但時時關心1989年天安門廣場局勢的脈動。五月十九日他們將個人前途及家庭安危擱置,毅然決定,前赴北京。到北京後,他們看到1989年《人民日報》「四二六」社論出臺後,京城的學潮和民運情勢相當危急,從以下摘自余志堅的文段,可看出他們心中的焦慮:
「我們敏感地意識到中共政權表示要『秋後算帳』,對學潮民主訴求決無妥協。等到『5.19』戒嚴(那是我們到達北京的第2天),中共『保守派』已鐵心準備借鎮壓學生,打擊趙紫陽,來維持他們的專制統治。」
「當時,阿東(喻東嶽)心急如焚,他說:『你看!都什麼時候了,王丹他們還老是號召市民鎮靜,工人照常上班,要求秩序井然!難道還真的等著大兵來收屍嗎?!』德成也說:『學生們總仗著趙紫陽同情,難道不知道他們是傀儡嗎?』」
「於是,我們3人商議後書寫了一份準備呈交高自聯廣場指揮部的《我們的呼籲書》,大意如下:(一)立即號召北京和全國市民罷市,工人罷工,學生罷課。(二)立即正式宣布李鵬政府為偽政府,戒嚴令無效。(三)立即由市民和學生接管人民大會堂和電視臺。」
「我們頭紮著紅布條,阿東還掛著照相機。為應付盤查,口稱要事,手舉記者證,朝著學生裡三層外三層圍著的高自聯總部所在的紀念碑走去。快到頂層時,我們還是被攔下了,回答是高自聯常委都很忙,也不在。無奈下,我們只得拜託學生衛兵轉交我們的信件,還說一定要交給王丹或者吾爾開希。」
「下來紀念碑,我們想與學生領袖探討時局與對策的心也就涼了,泄氣得很!」
「幾天裡,我們在廣場上參加了幾次遊行,聽了幾次演說,也講了幾次諸如『結束一黨專政,建設民主中國』的話,也往郊區去堵軍車──但焦燥不安中的我們似乎都有些煩了。」
「5月22日晚,我把我想搞毛像的想法鄭重其事地說了出來,喻、魯都表贊成。阿東調侃道:『你不是說來北京自焚的嗎?怎麼不自焚了!』我邊說:『不值得!不值得!我們總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三人大笑起來。」
「最後一次徹夜不眠的討論,主要是損毛像事件的意義,影響和後果。主意既定,剩下的只是落實了。」
起初,余等三人想從天安門城樓上把那幅畫像取下來。但那幅畫像實在是釘得非常牢固,也非常高。不論是從天安門城樓下面還是從上面,都是要費很大很大的氣力,使用很好的工具才能夠做到。他們又想,能不能用油漆把整幅畫像漆掉,那也需要一架很長的樓梯,也沒做到。最後的辦法就是後來所採用的、一種最簡單的辦法。
僅僅過了十多分鐘,余等三人在十幾個學生糾察隊員的推推搡搡下,被送到「英雄紀念碑」的第二級台階上一些學生領袖面前。由這些學生領袖決定他們的命運。之後在幾個學生糾察隊員的嚴密監視下,在歷史博物館門前向中外媒體澄清此次事件完全與廣場上的學生無關,純屬他們三人自發的行動。
在結束了由學生召集的中外記者見面會後,緊接著又被送到一輛停靠在廣場中的大型麵包車上,被迫接受了中央電視臺的專訪。發言的除余等三人外,還有幾個學生代表。
結束專訪後,他們三人便被立即帶上了一輛早就等候在那裡的16座的中型麵包車,車上除幾名學生外,還有幾個後來才知道的國家安全部的秘密警察。車子從長安西路繞了一大圈轉到天安門公安管理處。在車上得知負責把余等三人送交給中共公安的是一個名叫郭海峰的學生領袖。
自1949年中共政權建立後,由毛澤東及中共中央開展的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政治運動一個接一個,一批又一批的人遭到迫害,血淚成河,哀怨載道。雖有不少被稱謂精英分子者,高呼吶喊,但鮮有幾個真正抓到問題的核心。1959年反右運動中有一個林昭,1966年開始的文革有張志新,遇羅克,王申酉,1989年天安門事件中有餘、喻、魯三人。他們都是些沒有身份和地位的小人物,但他們都站在歷史的前沿,給歷史指出了方向及問題的癥結。他們都被當局斬釘截鐵、決不手軟地嚴酷鎮壓了。這些案子,一個也未了。
上述這些人都指出了毛澤東及他所建立的政權是萬惡之源。除惡務盡就其源。不徹底否定毛澤東,不會有自由和民主的社會。今天,胡錦濤駕西柏坡、訪延安,以繼承毛澤東的衣缽,這是逆歷史潮流而動,能行多遠?
作者為中國信息中心發行人
《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