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法國長期實行的福利社會主義政策,不僅害了穆斯林青少年,同時也害了法國。
有法國大革命暴力血腥歷史的法蘭西,一直被左翼知識份子的狂熱,浪漫激情,烏托邦幻想主導。尤其過去三十年來,法國完全實行了類似社會主義國家的那種經濟政策,熱衷大政府、高稅收、高福利,國營化。法國人的付薪假期每年達七個星期,工作時間又最短(每週35 小時),各種福利繁多,左翼工會勢力強大(動不動就罷工、騷亂,阻止經濟改革),稅率又非常高(各類加起來,高達64 %)。結果導致法國經濟一直發展滯緩,失業率高攀不下,現在仍達 10% 。連土生土長的法國人都難以找到工作,更何況那些從非洲、中東等移民來的穆斯林了。六千萬法國人中有500 萬穆斯林,佔人口的近10 %。這麼大的群體長期失業(穆斯林青年失業率高達40 % ),成為社會邊緣人。他們那些正處於青春期的法國第二代子女,則更是由於精力旺盛,又無所事事,如同一堆乾柴,一點火星,就會燃射出騷亂的激情。
而同樣有穆斯林移民的美國則沒有發生類似的騷亂,這和美國實行不同於法國的經濟政策有直接的關係。美國堅持原本資本主義,即更強調小政府、大社會、限制福利,降低稅率,充分的市場經濟,因而過去30 年來,平均每年的經濟增長率達3.2 %,是法國的兩倍半以上。美國的失業率現為5.1 % ,才是法國的一半。據《華爾街日報》引述的統計數字,在過去25 年來,美國人中,不是在美國出生的人的數量從6.2 %,已升至12 %,增加近一倍,但中等規模的美國移民家庭的平均收入,卻在以每 10年增加一萬美元的速度增長。
美國現有 200萬穆斯林,其中三分之二是移民來的,絕大多數都已成為中產階級, 59% 大學畢業,21 %和其它宗教群體的人通婚(這個比例和其它種族、宗教群體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穆斯林家庭年收入超過七萬五千美元。
因而法國出現的暴亂,不僅是"穆斯林問題"和 "移民問題",更是經濟問題,是法國的福利社會主義經濟政策導致的整體結構問題。那些參加暴動的穆斯林青少年,幾乎都在享受社會福利,他們找不到工作,即使找到,也不願去工作,因為靠福利可以活;但卻活得不痛快,更沒有尊嚴。那種類似中國經濟改革之前的大鍋飯式的養懶漢政策不改變,法國的經濟不會真正復甦,那些 "底層者"不會翻身,邊緣人狀態無法改變,因此暴動的溫床仍在。
第二個是由於法國左派一直推行"文化多元主義"。這種政治正確的口號,導致這些穆斯林(包括其它移民)被排斥在法國主流文化價值之外。所謂文化多元主義,表面上強調文化多元,好像是尊重其它文化,但結果是阻礙了移民融入法國社會,排斥他們成為真正的 "法國人"。這種多元文化主義,類似中餐館裡的 "拼盤",仍然是山東饅頭、北京烤鴨、四川火鍋等等各自為政,單成一堆,無法融為一個整體;就像那些來西方幾十年,一直呆在唐人街的華人,他們幾乎對西方主流文化一無所知,也不發生任何關係。那些法國的穆斯林移民就是這樣不能匯入法蘭西的傳統文化(價值)之中。再加上法國知識份子那種貴族感的身份認同,也潛在地把穆斯林移民排斥在外,使他們雖然在法國有了第二代子女,但在心理上仍無法自視為 "法國人"。《華盛頓郵報》專欄作家霍格蘭( Jim Hoagland )說,這些穆斯林青年," 是法國政治家過去三十年來實行的那種傲慢的政治正確的犧牲品。"
這一點美國也不同。雖然美國左派也熱衷"多元文化主義",但美國保守派特別強調美國精神、美國價值,美國主流文化。美國雖然是全球最大的移民國家,但卻是一個多族裔共存的社會,而且更是一個基督文明的大熔爐(不是拼盤),鼓勵所有移民都熔進美國文化這個主流中。據《華盛頓時報》引述的數字,現在美國的 290萬華裔,三分之一以上是基督徒。據美國 Zogby 民調,在美國的阿拉伯人,只有 23% 信伊斯蘭教,而其它70 %以上的絕對多數竟是基督徒!這些美國阿拉伯人基督徒中, 42% 是天主教徒,23 %是正教徒 (Orthodox ), 12% 是新教徒。
從這些數字、以及上述的美國穆斯林絕大多數已成為中產階級等情形都可以看出,穆斯林移民已融入美國的主流社會,在美國是移民國家的背景下,沒有哪些美國人自視為 "純種美國人",因為從根本上來說大家都是移民。這種歷史背景和人文氛圍,使居住美國的人,無論哪種國家和宗教背景,都傾向心理上把自己視為 "美國人"。這和法國以及歐洲的少數族裔群體有很大不同。
法國暴動的第三個原因是伊斯蘭意識形態的影響。西班牙火車被恐怖襲擊,倫敦地鐵爆炸案,以及一年前荷蘭電影導演梵高(畫家梵高的後代)被當地的穆斯林青年在大街上殺頭(喉嚨被割開,因他公開批評了伊斯蘭教)等事件都顯示,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對歐洲穆斯林社會,尤其是青年,有相當的影響。大量穆斯林移民不能融入當地社會和文化,不僅是法國,也成為荷蘭、英國等其它歐洲國家的嚴重問題。它將隨著恐怖主義在全球的興起,引爆成社會危機。法國的福利制度和經濟滯緩,刺激這種危機在那裡爆發。
如果法國不吸取教訓,不全面改革它的福利社會主義制度,不改變其政治家和知識份子的政治正確和傲慢,它的經濟不復甦的話,這次穆斯林青年的暴動,可能只是序幕,重頭戲還在後面。
(載《開放》 2005年12 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