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劉徽的記載,在劉徽之前,人們求證圓面積公式時,是用圓內接正十二邊形的面積來代替圓面積。應用出入相補原理,將圓內接正十二邊形拼補成一個長方形,借用長方形的面積公式來論證《九章算術》的圓面積公式。劉徽指出,這個長方形是以圓內接正六邊形周長的一半作為長,以圓半徑作為高的長方形,它的面積是圓內接正十二邊形的面積。這種論證「合徑率一而弧周率三也」,即後來常說的「週三徑一」,當然不嚴密。他認為,圓內接正多邊形的面積與圓面積都有一個差,用有限次數的分割、拼補,是無法證明《九章算術》的圓面積公式的。因此劉徽大膽地將極限思想和無窮小分割引入了數學證明。他從圓內接正六邊形開始割圓,「割之彌細,所失彌少,割之又割,以至不可割,則與圓周合體,而無所失矣。」也就是說將圓內接正多邊形的邊數不斷加倍,則它們與圓面積的差就越來越小,而當邊數不能再加的時候,圓內接正多邊形的面積的極限就是圓面積。劉徽考察了內接多邊形的面積,也就是它的「冪」,同時提出了「差冪」的概念。「差冪」 是後一次與前一次割圓的差值,可以用圖中陰影部分三角形的面積來表示。同時,它與兩個小黃三角形的面積和相等。劉徽指出,在用圓內接正多邊形逼近圓面積的過程中,圓半徑在正多邊形與圓之間有一段余徑。以余徑乘正多邊形的邊長,即2倍的「差冪」,加到這個正多邊形上,其面積則大於圓面積。這是圓面積的一個上界序列。劉徽認為,當圓內接正多邊形與圓是合體的極限狀態時,「則表無餘徑。表無餘徑,則冪不外出矣。」就是說,余徑消失了,余徑的長方形也就不存在了。因而,圓面積的這個上界序列的極限也是圓面積。於是內外兩側序列都趨向於同一數值,即,圓面積。
郭書春(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所研究員):
在證明這個圓面積公式的時候有兩個重要思想,一個就是我們現在所講的極限思想。那麼第二步,更關鍵的一步,他把與圓周合體的這個正多邊形,就是不可再割的這個正多邊形,進行無窮小分割,再分割成無窮多個以圓心為頂點,以多邊形每邊為底的無窮多個小等腰三角形,這個底乘半徑為小三角形面積的兩倍,把所有這些底乘半徑加起來,應該是圓面積的兩倍。那麼就等於圓周長乘半徑等於兩個圓面積。所以一個圓面積等於半周乘半徑,所以劉徽說故半周乘半徑而為圓冪。那麼他的原話就是「以一面乘半徑,觚而裁之,每輒自倍。故以半周乘半徑而為圓冪」。最後完全證明了圓面積公式,證明了圓面積公式,也就證明了「週三徑一」的不精確。隨著圓面積公式的證明,劉徽也創造出了求圓周率精確近似值的科學程序。在劉徽之前古希臘數學家阿基米德也曾研究過求解圓周率的問題。
李文林(中國科學院數學與系統科學研究院研究員):
阿基米德算圓周率的方法,根據記載,他是通過圓內接正多邊形的邊長和圓外切正多邊形的邊長,從正六邊形開始加倍進行來逼近。
在考慮圓的問題時,除了考察內接多邊形以外,又考察外切多邊形。是歷來數學家們常常使用的做法,似乎已約定俗成。而劉徽獨闢蹊徑,他利用「冪」和「差冪」來代替對圓的外切近似,巧妙地避開了對外切多邊形的計算,在計算圓面積的過程中收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劉徽用「差冪」對割到192邊形的數據進行再加工,通過簡單的運算,竟可以得到3072多邊形的高精度結果,附加的計算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一點可謂是割圓術中最精彩的部分之一。正是基於這一運算,劉徽得出的圓周率,為3.1416,計算精度超過了阿基米德。
圓面積的計算非常具有實用價值,而圓面積公式的證明則是一項抽象的數學推理論證過程。那麼《割圓術》又是在怎樣的背景下產生的呢?
郭書春(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所研究員):
劉徽所處的時代是社會上軍閥割據,特別當時是魏、蜀、吳三國割據,那麼在這個時候中國的社會、政治、經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特別是思想界,文人學士們互相進行辯難,所以當時成為辯難之風,一幫文人學士找到一塊,就像我們大專辯論會那樣,一個正方一個反方,提出一個命題來大家互相辯論,在辯論的時候人們就要研究討論關於辯論的技術,思維的規律,所以在這一段人們的思想解放,應該說是在春秋戰國之後沒有過的,這時人們對思維規律研究特別發達,有人認為這時人們的抽象思維能力遠遠超過春秋戰國。
劉徽在《九章算術注》的自序中表明,把探究數學的根源,作為自己從事數學研究的最高任務。他注《九章算術》的宗旨就是「析理以辭,解體用圖」。「析理」 就是當時學者們互相辯難的代名詞。劉徽通過析數學之理,建立了中國傳統數學的理論體系。眾所周知,古希臘數學取得了非常高的成就,建立了嚴密的演繹體系。然而,劉徽的 「割圓術」卻在人類歷史上首次將極限和無窮小分割引入數學證明,成為人類文明史中不朽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