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妹」正在用吸管吸食新型毒品K粉
核心提示
近年來,由易製毒化學品合成的新型毒品迅速在我省蔓延。搖頭丸、K粉、麻骨,種種含有甲基苯丙胺、氯胺酮等興奮、致幻物質的毒品,正以各種地下渠道,流入迪廳、歌城、夜總會等娛樂場所……
這些新型毒品毒情如何,什麼樣的人進入這些場所吸食毒品?從5月中旬開始,本報記者深入西安多家娛樂場所進行暗訪---
公安雁塔禁毒大隊,繳獲的部分K粉跟搖頭丸
在KTV包間裡,一男子正在用銀行卡攤平K粉
夜色越深,人越放縱。西安東大街一迪廳午夜後
記者目擊
「搖頭」一族不嗑藥就得不到最高刺激
5月19日凌晨零點40分,東大街某迪廳,無數道綠光迅速在人們臉上、身上掃過,隨著舞曲加快,整個迪廳變得愈來愈令人窒息。直到聲浪達到極限的剎那,氣氛終於在一片沸騰中升至最高潮---
白色煙霧四處瀰漫,迪廳過道、走廊無不是搖頭晃腦的身影,他們恍如漂浮在虛幻的世界裡,如痴如醉。一個露著大片脊背的女孩緊閉雙眼,使勁甩著那頭簪滿小辮的黑髮,她痛苦又像是極盡享受地搖著。突然,一個金髮外國女孩衝到她面前,發瘋般地搖著頭,爬到台上,搖著、脫著,脫著、搖著……不知誰把一根藍色的充氣棒塞給她,她便一邊搖頭,一邊拿著充氣棒劇烈地在兩腿間摩擦。噓聲、口哨聲伴著層層聲浪鼓蕩著人們的耳膜,台上台下搖得一片瘋狂……
身邊的知情者小琪碰了記者一下,原來隔著吧臺,包廂裡一個紅衣女孩正快速往嘴裡放東西---她在吃搖頭丸,小琪悄聲說。這個看上去只有20歲左右的女子不到幾分鐘,便被一名男子半摟著,晃晃悠悠扑進了舞池。
而此刻,不遠處吧臺邊的一個女孩也正嚥著什麼東西。保安在人群中睃視,卻恍若未見。雖一再聲明自己已不動搖頭丸了,可說起它,小琪卻如數家珍:「搖頭丸有藍的、灰的,大概幾十種。有的圖案是三個五,有的是王冠,還有太陽、駱駝,名字很多,不過都很漂亮,不像毒品。」
「上高三時有個好朋友過生日,召集大家去聚會,進了包間,一個男生就拿出搖頭丸讓大家嘗,開始不敢,後來見大家都吃了,就跟著吃了,吃後感覺躁躁的,血往外湧,聽著曲子,就身不由己要搖頭。」小琪漫不經心地說。
隔日,記者再次約她到解放路附近一家迪廳坐。雖然已過午夜,但衣著暴露的年輕女子還是不斷地走進迪廳。在她們周圍,錯落地坐著30多歲以上的男子。他們或飲酒、或望著舞池,表情漠然。
一名少爺(男服務生)把酒拿來了,忽然搭腔說與小琪面熟,小琪笑著回應了幾句,突然,他便湊到小琪耳邊說了什麼,然後離開。
很快他再過來時夾了個小四方形塑料袋給小琪,裡面是兩粒粉紅色的搖頭丸。他伸出3個指頭(意指300元),小琪搖搖頭,他便無奈走開了。
「這東西只賣熟客,可能以前在這兒見過我幾次吧,要是生客,根本買不來,而且要也不會賣給你。」
如小琪所說,到迪廳玩,不嗑藥(意思是吃搖頭丸等)就得不到最高刺激。很多年輕人,尤其是25歲以下的女性,把吃搖頭丸看作是尋找刺激,讓快樂升級的最佳手段。一般四五次之後,嗑藥就會成為一種習慣,每週不去high上那麼一兩次,心裏就很難受。
神秘「嗨粉」
服用後只有搖起來才感覺暢快
從服用過搖頭丸的幾名大學生處記者瞭解到,服過搖頭丸後,聽覺特別靈敏,心裏很快樂,好動,一聽到曲子,會情不自禁地搖頭,而且搖得越猛烈,感覺越爽。某民辦大學一男生甚至說,服了搖頭丸之後,會變得比平時有樂感。
「不搖就感覺胸口很憋,很難受,只有搖起來才感覺暢快。」據說,將搖頭丸含在舌上,刺激會更快,因為舌上遍佈神經末梢。
搖頭丸最早出現在上世紀90年代初的東南沿海,進入西安不過才幾年。由於它與K粉、麻骨等均非由植物中直接提取,而是由化學品合成,故與海洛因等相區別被稱為新型毒品。
「一旦服用,就對周圍很麻木,不再有警惕性,並期待與人進行身體上的親密接觸(包括陌生人的性要求),可過後什麼也不知道,」一位知情者說。
小琪的玩伴童童只有17歲,幾乎每個週末都會和朋友、同學去迪廳,她們習慣把搖頭丸叫「硬」藥,K粉叫「軟」藥。
「你吸過K粉麼?」記者問。「看見過,不過沒玩過,聽說很過癮的!」
所謂K粉,也叫凱他敏,是氯胺酮的俗稱,由於英語Ke-tamine的第一個字母是K,故簡稱K粉。
比之搖頭丸,K粉的致幻、興奮作用更大。童童說,她是在玉祥門附近一家KTV包間看到的。根據她的指引,記者來到這家歌城,卻未能發現。此後數天,又去了市區內幾家娛樂城,可依然沒有蹤跡。
小琪又聯繫了她的一位男友小朋,並通過小朋輾轉找到一位DJ小權。小權是東北人,曾在數家娛樂場所幹過。他告訴記者,一般情況下是看不到「嗨」的。有時大廳也有,不過都攙了料子(雜質),效果跟普通搖頭丸沒什麼兩樣。
難道「嗨粉」這麼隱秘?為了核實,記者接連又去了鐘樓、小寨附近的多家娛樂場所卻依然無果。
5月27日晚11時,記者得到小權的消息,稱南大街一家娛樂城包間內有人要「嗨粉」,於是立即前往。要過包間後,藉著上洗手間,記者迅速尋找小權提供的包間號。由於光線過暗,在拐彎處,差點把一位突然拉開包間門的公主(女服務生)撞上。恰在此時,透過門的空隙,幾張若明若暗的臉出現在燈下,其中一人正側著頭在玻璃板上吸著一道白線。
一名保安拿著對講機從對面快速走來:「哎!你弄啥的?」「我找衛生間。」「衛生間在那邊,你咋跑過來了?」他立即把門拉上,用手指頂了一下記者的肩膀。「你哪個包間的?」「我---前面××××,沒來過這兒,找衛生間。」雖是這樣說著,心裏卻忐忑不安。也許聽記者是外地口音,保安嚴厲但客氣地放過了記者,隨後打發一女服務生帶記者去衛生間。走出三四米遠時,記者聽到後面保安用對講機講:××號保安,注意過道安全!不要讓人再過來了。
據小權說,K粉要比搖頭丸貴得多,而且,一般都在夜總會或歌城包間裡「嗨」,俗稱「嗨包」。「嗨」的時候,門口有少爺或公主伺候,有時,一些老闆會帶上自己的保鏢把守,一來求安全,二來劇烈反應時可以照顧,不致出岔子。
「嗨」的一幕
女性被騙喝K粉後可能遭強暴
經過數天等待,記者終於在南大街一家娛樂場所內發現秘密。一個名叫葉藍的酒水推廣員與記者熟悉之後,聽說記者對「嗨粉」很好奇卻從未見過,她答應哪天一定讓見見。
5月31日晚9時,記者在這家娛樂場所裡與葉藍碰面。一直熬至凌晨兩點,葉藍說有了,她示意檯子上的兩對男女,他們剛剛「嗨」過。看上去他們的確很 high,而且大庭廣眾之下,毫不避諱地摟摟抱抱,做出異常親熱的舉動。男的約30來歲,而女的看上去不到20歲。過了一會兒,他們搖晃著從台上下來,進了包間。
「『嗨粉』的感覺比搖頭丸要爽,飄飄的,而且特別想幹那事,」葉藍說,只要「嗨」了粉,最少要玩上一個通宵。「不過,搖頭丸不貴,誰都玩得起,可K粉太貴了,得有一定經濟基礎。女的『嗨』得多,大都是跟著男老闆吸的。」
在她的安排下,記者終於在距其不遠的另一家夜總會見到了吸食K粉的現場。當晚10時,得知嗨包號後,記者和葉藍提前訂下了與之一牆之隔的包間。凌晨一點,葉藍果然與幾位來「嗨」的朋友見了面。
估摸差不多了,根據事先商量好的,記者趁上洗手間回來猛然推開了嗨包的門,因為太突然,門口的少爺一時沒反應上來。佯裝巧遇好友,記者大聲招呼葉藍,隨即被拉著坐下。那名少爺見狀,輕輕關上了門。
寒暄中,一光頭男子從兜裡掏出2個火柴盒大的紙包。很快,一名公主拿來瓷盤和吸管。男子打開包,將白色粉麵倒進盤裡,然後用一張IC卡輕輕刮,刮出幾條細長的粉線。一個女孩窩在光頭男子懷裡,將吸管一端放進鼻孔,一端對準了粉線。轉眼間,吸了一口,仰頭,閉眼,愜意地回味著,男子接過吸管,也深深吸了一口,眨眼工夫,一道粉末就從盤中消失了。
先吸的女孩已開始喘粗氣,這時,公主進來調出了比迪廳更為震撼的樂曲。光頭男子與女孩搖晃起來,而瓷盤則在其餘男女手中傳遞。就在女孩準備站起身時,她看盤子傳至面前,又急切地吸了一口,也就幾秒鐘,這個女孩開始劇烈地搖起頭來……
《兩隻蝴蝶》和《老鼠愛大米》兩首歌曲被低音炮誇張地放出,他們陸續搖晃著站起來。一個女孩亢奮地站到音箱上,一邊跳,一邊隨著節奏將身上的罩衣扔掉。記者趁機出去,回頭再看整個包間,有如一個被炙烤的鐵皮罐。
後來葉藍告訴記者,不跳就頭疼,胸口壓得難受,全身像著火。根據她的透露,記者先後在西安市多家KTV歌城、夜總會等娛樂場所發現有人 「嗨粉」。他們大多群吸,多在3-7人之間,女多男少。「嗨」時除了用吸管,或用食指拈吸,還可直接告訴吧員將K粉放進酒裡。在酒的作用下,K粉會更容易被吸收,而小費相對掏得也少一些。
當然K粉放在酒裡,有時還存有險惡目的。有的男子自己並不一定「嗨粉」,卻故意哄騙女的飲下被放了粉的酒。一旦女方意識模糊,男子便可施暴。
每當凌晨時分,記者在娛樂場所附近看著一些涉世未深的女孩被同伴或者不明男子扶進出租車的時候,便不禁為她們捏著把汗。她們將去哪裡?同伴是些什麼人?她們的父母親人知道嗎?
毒瘤蔓延
消費對象主要是年輕女性
在迪廳,如果是熟臉,有人會找你兜售搖頭丸,看你吃了藥,有人會過來問你要不要「嗨」。此外,除了搖頭丸、K粉,近年來諸如麻骨、墨西哥(均屬冰毒系列)等新型毒品也逐漸出現了。
記者發現,新型毒品的消費對象主要都是20歲上下的女性人群。其中很多女性意
識上都不認為搖頭丸、K粉對人體有害,更不把這些等同於毒品。其中大部分人,就是在朋友「嗨藥有理、搖頭無罪」,「不上癮、無依賴性」的蠱惑引誘下慢慢接受它們的。
而事實上,凡吃過搖頭丸的人都有這樣的感受:初次服用後心跳很快,頭暈,看不清東西,過後頭疼、嗜睡,服用多次會感到記憶力下降,但已有了心裏渴望。專家介紹,基於冰毒---甲基苯丙胺的化學特性,服用後會增加肝腎負擔,造成血壓升高,促使內出血、中風等症狀發生。長期服用會產生藥物依賴性,大量服用易發生精神分裂和猝死。
同樣,「嗨粉」也十分要命。服用後,搖頭幅度大、頻率大,有強烈幻覺,易搖斷頸椎並嚴重損害心、肺器官及中樞神經,過量還會導致猝死。
「嗨」後的強烈幻覺是吸引K粉吸食者的主要因素。吸食後,他們會把自己想像成金魚、麻雀,或是在船上,在山頂,在舞台上,種種慾望都會出現,五花八門。在無人看護的情況下,有時就會發生墜樓等意外事件。
艾婉曾到深圳打過工,已有多年的「嗨粉」史。講起這些,她笑著說:「現在女娃是『要大哥不要大款』,光有錢有啥用。」她回憶年初和一群人到某山莊聚會的情景:七八個女孩,兩個老闆,有搖頭丸、K粉,還有麻骨……「麻骨這藥一片要2000多元,勁特別大,玩起來兩三天不歇,回去睡上一個星期就好了。」
她所說的麻骨也叫麻古(也屬冰毒系列),深紅色藥片,有很強的致幻作用,比搖頭丸、K粉的性興奮度更強,吸食者稱之為「萬能偉哥」。
據知情人透露,玩K粉、麻骨的,除了具備經濟實力的男老闆,近年西安個別知名人士也開始熱衷於此。而依附於他們身邊的,是大量茫然的年輕女性。
對話女孩
「服K粉更快樂,發泄更徹底」
與艾婉同歲的女孩樂樂今年只有17歲,她回憶,自去年和夥伴吃過搖頭丸後,還接觸了幾次K粉,「同伴有很多都『嗨』過。」
記者:你們怎麼看這些東西(搖頭丸、K粉)?
樂樂:沒什麼,大家覺得很正常呀。至少不排斥。很時尚呀!雖然有點頹廢。可服了搖頭丸、K粉人就是更快樂,發泄得更徹底。
記者:你們為什麼喜歡選擇迪吧這種光線很暗的場所?你覺得迪吧明朗一些會不會更健康?
樂樂:黑,做什麼才不用顧忌,既然是找刺激,當然越暗越好,現在酒吧、咖啡館不都很暗麼,如果迪吧弄亮了,也就沒人去了。
樂樂的話令人震驚,卻無疑更讓人深思。造成他(她)們吸食新型毒品的因素很多,如生活富裕、精神空虛;情緒波動大;交友不慎。當然,除了追求時尚等社會因素的影響,最重要的還在於家庭危機。調查中很多女孩不是家庭不和,父母離異,就是教育死板、生活枯燥。由於缺少關愛和溝通,即便她們有了情感上的挫折 (如早戀、失戀),也不知該如何來排遣。特別是一些所謂「家教嚴」的家庭,僵化的說教更容易激發青少年尤其是女生的逆反心理,促使她們嘗試不應嘗試的「新鮮事物」,刺激其不該有的好奇心。
很多人在朋友的「引導」下吸食了新型毒品,一旦麻醉成癮,智商就會很快下降(俗稱搖頭丸、K粉為「傻藥」),很多女性涉足後,緊接著就是失足。
販毒現狀
新型毒品販賣主要有兩種渠道
目前,新型毒品的販賣,主要通過信函郵寄和長途帶貨兩種渠道。相比之下,長途尤以函件運送更為安全。如一封信夾帶不到1克K粉,很難被發覺。而具體的銷售體系,則呈長蛇形結構。一般每個頭下面有四五層。每層上下級交貨並不見面,而是採取了一種叫「挖地雷」的方式。
調查中記者還發現,儘管娛樂場所內均禁止搖頭丸、K粉的販賣、吸食,但實際上卻在有意無意地充當了保護者的角色。這在客觀上也助長了販賣吸食人群的劇增。一位既「嗨」也售的小夥透露,以每個娛樂場所2-3人兜售10粒搖頭丸算,每晚出現在各大娛樂場所內的搖頭丸約200粒左右。那麼,為什麼娛樂場所要對此新型毒品的販賣吸食「熟視無睹」呢?
原因就在於吸食新型毒品與酒水消費的內在聯繫。一瓶啤酒,市場零售不過5元多,在娛樂場所就要25元到30元,而洋酒、飲料也均高出市場價數倍。可以說,酒水差價是娛樂場所主要利潤所在。當消費者在吸食這些新型毒品後,因其化學作用,不光會起到興奮、致幻作用,而且還會產生大量飲用酒水的需求。如此一來,吸食搖頭丸、K粉的越多,酒水消費量就越大,生意自然就越好。
潛在隱患
娛樂場所毒品有蔓延趨勢
陝西省公安廳禁毒處王威副處長介紹,近兩年,隨著娛樂場所的迅速普及,販賣、吸食新型毒品的行為又有所抬頭,並有從西安、寶雞、咸陽等城市向省內其他地區快速蔓延的態勢。
同時,由於新型毒品均系易製毒化學品合成,潛在隱患更不能掉以輕心。2003年,國家公安部將「K粉」列入毒品範疇。並在全社會加強了氯胺酮製劑的管理。此外,丙酮、甲苯等數十種易製毒化學品也被列入了管制範圍,不能隨意買賣。但記者在對西安市西北化工城、萬壽路藥材批發市場等地暗訪發現,受管制的易製毒化學品丙酮、甲苯、高錳酸鉀,鹽酸等不僅可以隨意購買,有些銷售人員甚至願意幫助找尋配製資料。
此外,我國刑法對K粉的處理目前尚不夠明確,而且有些緝毒部門至今尚無對服用K粉人員的尿檢機器,種種立法與技術手段的缺憾,也都對禁毒等造成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