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十年代中期,在鄧小平「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的思想大潮下,我因為學習好而入黨了。在黨的組織生活中,迫使我察言觀色,左右逢源,以求平安。
89 年六四血案事發的那天早上,我去食堂買飯,一出宿舍樓,第一個遇到的是系黨總支部書記,我不加思索的就大聲對他說:「軍隊在天安門開槍殺人了!」,為說明消息的可靠,還特意加上「是美國之音報導的」。書記馬上打起了官腔:「解放軍怎麼會開槍,不要聽信謠言」。話不投機,也就打住了。
六四後的政治清洗中,我被系黨總支部書記盯上了,他不斷的在黨員的政治學習會上含沙射影的說:「有的青年教師黨員,政治覺悟不高,信謠傳謠」,一兩個月的整黨政治學習下來,最後一天是人人過關,寫鑑定並記入個人檔案。如果我過不了這一關,多年的出國願望就將成泡影,因為政治上不可靠的人是沒有資格出國的。
輪到我總結過關了,事首就拜託好了的鐵哥們先為我打圓場,說我對XX黨是如何忠誠,政治堅定,是難得的好黨員……接下來,我著重強調我因為準備出國的英文考試,沒有參加任何六四的活動。因為要兼顧兩個因素:對系黨總支部書記來說,我沒有參加任何六四的活動;對別的參加了六四活動的教師來說,我不是不參加六四的活動,不是不支持你們,是因為忙於考試,這樣可免得以後不好做人。
接下來對我的「信謠傳謠」問題作了認識:我說:「六四那天的凌晨,從美國之音的報導中,得知軍隊在天安門開槍殺人了。我因為是黨齡才幾年的黨員,政治覺悟比起有幾十年黨齡的XX系總支部書記來說,差距太大,我對美國之音的消息也把握不準,幸運的是在六四的早上,我出門第一個碰見的就是XX書記,他馬上告訴我是謠言,由於他的提醒,謠言沒有擴散,沒有給黨的事業帶來任何損失,作為一個成長中的黨員來說,我從XX書記身上學到了那種對黨的堅定信念......」。看到XX書記臉上掠過的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我知道過關了!
我在過關鑑定會前就做好了兩手準備,一旦對我不利,就要撕破臉皮給書記蠻橫下去,因為六四運動年輕黨員大都參加了,都會幫我的,而書記只是一個老黨皮,附在我們身上拿工資,吸血的人,是孤立的。如果書記要當狗咬人,那我也可以當狗咬你,狗咬狗不過一嘴毛罷了。共產黨員都知道歷次運動的後果,你不當裁判員就得當運動員。 (歷次運動被整的人謂之「運動員」)
後期的黨員都有一個特殊的本事,那就是脫了褲子打老虎,不要臉不要命,那是黨文化熏陶的結果。
我充分的利用了共產黨人性的弱點,先拍馬屁,然後順勢溜脫。在共產黨政權的統治下,要想做一個高尚的人,難啊!中國有一句成語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到了共產黨時代,這句成語就變為了「惡出於壞而壞更壞」。
事情過去15個春秋了,這醜陋的過關記憶,時時鞭撻著我,羞恥難言。過關總結話不多,但將在共產黨的教育下的醜惡人性濃縮的反映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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