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民主制度不過是一種生活方式。在東方,秦始皇開始中央集權的專制統治實驗之前,在西方,希臘人就已經開始了民主制度的實驗。在廣場上,希臘自由民辯論國家大事,用豆子選出自己信賴的國家統治者。民主制度就這麼簡單,按一定的規則,個人根據自己的權利和見解,對國家大事,對國家統治者表明態度,最後接受由規則導出的結果,實質上是按規則由國民大眾治理國家。在古代希臘,這種民主制度已經成為一種生活方式;在近現代的歐美,這種民主制度也已逐漸成為一種生活方式。民主制度並不要求公民個個是滿腹經綸,高瞻遠矚的哲人賢士,有多高的覺悟,有多深的見解,只要能認識自己的利益,能儘自己的義務即可。由於生活非常複雜,簡單化的民主制度有時就應付不了,甚至於會走到自己的反面,多數公民作出最有害於國家的錯事壞事,聰明的蘇格拉底被民主地處死了,固守各自利益的城邦民主地瓦解了,希臘的民主實驗失敗了。失敗了的希臘民主沒有錯,問題出在民主沒有隨時而化,與時俱進。復興了古希臘文明傳統的歐洲,在復興希臘民主制度的同時,根據生活的提示,大大豐富了民主制度,自由,人權,憲法,選舉,三權分立,總統制,內閣制,簡單的民主制愈來愈複雜了,粗糙的民主制愈來愈完善了,民主制度愈完善,民主制度的結構就愈複雜。民主制度和生活同步發展。
但是,民主制度再複雜,公民遵循一定的規則,依據自己的利益和見解,行使權力,把統治者關進籠子裡的基本原則並沒有變。說中國人素質低,是指中國人傻到不知道自己的利益麼?顯然不是。是指中國人不懂得遵循規則麼?過去的舊中國,現在的中國大陸,除了統治者鞏固自己統治地位的規則外,還有什麼別的規則可言麼?同是一個中國,同文同種,血脈相連,臺灣同胞的素質就不低,可以實行民主制度,大見成效,大陸同胞就素質低,不能實行民主制度麼?這也太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不過依實而論,大陸同胞素質低之說,也許意在強調治理國家之難,治理者素質之高,並無心貶低治下的百姓。然而認為同胞們只有在特定的統治者治理之下才能生存,總歸不妥。在家天下的古代也許是那樣,在爭奪天下財富人口的生死搏鬥中,確實是只有最狡猾,最陰險,最無恥的梟雄才能打遍天下無敵手,獨佔江山,享盡榮華富貴。他們說自己奉天承運,歷史造就,當然是假話。為了「二世三世至於萬世,傳之無窮」,他們日施手段,夜費心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則是真的。從成為他們的獵物這一點說,老百姓的「素質」比統治者低,倒也不錯。然而,西晉亡於五胡,宋亡於金元,明亡於滿清,清實亡於東洋西洋,原因可全在統治者身上,從治理國家這個角度講,統治者素質之低,遠低於被統治的百姓,史有明鑒,有目共睹。
現在是「天下為公」的時代,家天下那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理論已經無用,完全過時,最先進的現實是,「普天之下,莫非民土,率土之濱,莫非民主」。統治者再不是秉承天命的天子,專制民命的主子,不過是照章(憲法)辦事的工作人員,人民運用的治國工具。既不神秘,也不神聖。一如美國總統林肯所說,「我之所以暫且當選總統是因為偶然的因素。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例證,我的經歷證明了你們每個人的孩子都有能力入主白宮,就像我父親的兒子已經做到的那樣」。一如英國首相丘吉爾在有人譏笑他「打贏了仗,人民卻罷免了你」時所說的,「我打仗就是保衛讓人民有罷免我的權力」。現代民主政體的領導人都知道,他們的聰明才智必須按憲法規定做好為國家服務的工作,他們的價值只能體現在謀國家發展,謀人民幸福上。他們鄙視唾棄為了自己個人權勢地位施展的謀略權術,從政,對他們個人來說,最後必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1963年辭職後在家養老的丘吉爾被美國贈與「榮譽公民」的稱號,垂暮之年的二戰英雄答謝道,「我曾取得過很多成就,但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他在台上,沒有利用首相的職位發財致富,沒有利用勝利的威望封妻蔭子,發現自己精力不支,便主動請辭回家,而離開唐寧街10號的首相官邸,大名鼎鼎的他也不過是一介公民。
這才是現代人的素質,中國人確實缺乏。中國人的素質確實需要在學習中,在生活的磨練中,與時俱進,隨時而化,逐步增強,逐步提高。當民主制度成為中國人的生活方式時,中國人的素質也會成為人生的珠穆拉瑪峰,被世界景仰。不過眼下比較起來,現代人的素質,是百姓缺得多呢,還是領導缺得多呢?很明顯,領導缺得更多些。這從他們仍在堅持家天下的傳統中可以看出來,這從他們把中國城鄉收入差距之大搞成世界之最,把中國教育經費投入搞得少到令教科文組織代表憤怒的程度,把中國衛生資源分布不公搞到令世衛官員震驚的程度,卻仍陶醉於中國經濟一枝獨秀中可以看出來,貴為領導,富有四海,實在太缺乏現代人的素質了。中國過去有句老話,「揮新浜蟮牧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