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學不久,學校組織學生,利用晚飯後的時間去附近農村為農民掃盲。一般是一個年歲較大的高中生帶一個年歲較小的初中生,組成一個掃盲小組。
一天,匆匆忙忙吃完晚飯,一個高中老大哥帶著我趕赴一個村莊去掃盲。當時我真是興致勃勃、歡欣雀躍,覺得也能像參加革命的幹部一樣去為農民服務了。記得,當時天氣晴朗,晚風和煦,水田裡插下不久的晚稻秧苗嫩綠挺拔。此起彼伏的田間蛙鳴,好像在為我們歡呼,路邊搖曳的野花小草,好像在向我們招手。
可惜我們沒有時間欣賞這大好風光,匆匆忙忙趕了十來里田間小路,來到一所農村小學。遠遠望去,學校就像一個小小的土圍子,干打壘的土牆圍成一個四方形。土牆由於風化已經高低不一、坑凹不平。正面牆的中間是大門,大門外是個一畝地大小的操場。大門兩側的土牆上,用白石灰新近塗寫的大標語非常醒目:打倒地主,分田分地。
我們正走近大門時,出來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熱情招呼我們說:「請老師跟我來這邊教室」。
當我們剛剛跨進大門,就從正面草屋中傳來非常淒慘的哭求:「先生,請行行好,救救我們吧,我們是冤枉的呀!」我給這突如其來的刺人心肺的聲音震撼住了。
「先生,行行好吧!」「先生,行行好吧!」接連又是數聲哭求。我以為我們走錯了地方,不該跨進這道門,或是主人在有意讓我們接受某種教育。
這時主人突然變成一付凶狠的面孔,一面大聲向正屋吼叫:「不許叫,誰叫誰挨揍」,一面大步向正屋走去,順手抄起屋邊的一根一米長的已經染滿血跡的木棍,朝著一個雙手被捆綁著吊起的中年婦女,沒頭沒腦抽打。眼看那個婦女的頭臉鮮血淋漓,身上從上到下血跡交疊成片。那種叫人難以承受的撕心裂肺的慘叫劃破天空、迴盪在土圍的小小院牆內,久久不得消失。我真後悔不該到這裡來,沒想到遭遇到這樣噩夢般的事情。
由於整個校舍也只是正面和左右兩側三溜破舊茅草屋,草屋的正面都無牆、無門、無窗,屋內可以一眼看到底。所謂教室都是用土坯和木板搭成的活動式課桌、課凳。正屋中的課桌、課凳都已被拆除,一眼就看到,在屋中有八、九個人被分別吊在四根屋樑上。他們大多被打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只能奄奄一息地呻吟著。是因為怕屋樑經不起那麼大的承重,還是說有意讓這些人鈄攀蘢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