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史為證:宋太祖一日罷朝,俯首不言,久之,內侍王繼恩問故。上曰:「早來前殿指揮一事,偶有誤失,史官必書之,故不樂也。」(陳繼儒《讀書鏡》)
又據史載:某日,(太祖)後苑挾弓彈雀,有臣僚叩殿稱有急事,上急出見之。及聞所奏,乃常事。太祖曰:「此事何急?」對曰:「亦急於彈雀。」上怒,以鉞斧柄撞口,兩齒墜焉。徐伏地取齒置懷中,上怒曰:「汝將此齒去訟我耶?」對曰:「臣豈敢訟陛下,自有史官書之。」上怒解,賜金帛慰勞而去。
作為有生殺予奪大權的皇帝,為什麼會怕史官以至於此呢?我想,無非是史官有權忠實記錄他的言行,包括他的過錯。那麼,史官這種權力又是誰賦予的呢?我沒有考證過,憑經驗知道這應該是皇帝給予的。既然他的飯碗都是皇帝給的,他為什麼不光撿好的記錄,給皇帝臉上貼金,讓皇帝佬兒高興呢?想必,皇帝在給他這項任務的時候,也有所交待,或者說制定有某些規章制度,讓他遵守之。
皇帝有至高無上的權力,為什麼不把記錄他「劣跡」的人撤職查辦,換個識相一點的?我想趙匡胤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肯定要恪守自己的底線,不然的話,莫說是撤掉一個史官,就是殺掉個把史官也如碾死一個螞蟻,易如反掌。這說明瞭宋太祖雖貴為人君,仍是有所敬畏的:敬畏人民;敬畏史官;敬畏所制定的規章制度。老趙所受史官的制約,相當於我們現在的輿論監督吧,史官某種意義上類似我們今天的喉舌吧。
皇帝「偶有誤失」,史官必書之;皇帝在工作閑暇之餘,打只雀子娛樂一下,也「自有史官書之」,可見這種監督所達到的程度。而我們今天的輿論監督卻屢屢碰壁。記者因搞輿論監督被嚇唬、恐嚇已成家常便飯,被打擊報復也屢見不鮮。甚至有的輿論工作者因監督之故,被人掏高價懸賞人頭的情況也出現過。
我們監督的僅僅是一些地方小官僚,就如此的艱難。相比之下,宋太祖的胸襟要開闊多了。他養史官來記錄自己的過失,這要何等的勇氣啊!我不覺敬仰他的氣魄,想做他的史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