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8月17日蘭州事件後,一年的時間劫持人質案件連綿不斷,至今已有二十多起,這兩個月更是進入了高潮。而且我預言類似的劫持案件還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甚至可能出現群體人對群體人的劫持,甚至恐怖劫持。可是我們想過沒有,為什麼會這樣?問題出在哪裡?而一旦發生了,我們該如何處理?我們準備好了嗎?」
--著名談判理論專家、北京人民警察學院二級警監高鋒教授
「7.7」長春人質事件:劫持者陳浩然
沒有人相信平常寡言少語的「老胖」竟然成了劫持人質的匪徒。
「老胖」學名叫陳浩然,轟動全國的「7.7」長春人質事件中的劫持者,初中畢業,今年不滿23歲。
7月7日早晨,在長春市朝陽區北安路1106號剛記廣州海鮮大酒店門前,一位年輕的母親送女兒上幼兒園返回到泊在路邊的「寶來」轎車時,陳浩然上前到車裡用刀抵住了她的脖子,索要10萬元人民幣。有人立即報了警,警方調動數百警力,而現場圍觀群眾更是多達萬人,在近3小時的談判失敗之後,警方選擇開槍,連開四槍才將劫持者擊斃,而在此約10秒鐘的間隙,劫持者的刀子亦劃了人質7刀。
「他唯一的過錯就是太窮了」
一個村民至今仍然覺得「老胖」的劫持人質行動不可思議,「借他一個膽兒他也不敢。」在鄰居們眼裡,這個小時候長著一張圓圓的胖臉、長大後成了「瘦高個」的一米七三的小夥子,多數時候總是很害羞。
8月15日,記者坐上由長春直達洮南縣的大巴,顛簸5個多小時抵達縣城,再搭上一輛人力三輪車,半小時後,終於到達了「老胖」家所在的洮南縣桃府鄉永盛村。
他是家裡唯一的男孩,是交了一筆不菲的罰款超生下來的,因此在家格外受寵。「他家裡包了40多畝苞米地,但他爸爸媽媽從來捨不得讓他下地幹活。」
在永盛村村支書王歧的眼裡,「老胖」是一個懂禮貌的孩子。他最後一次見到「老胖」是今年3月間,那一次王歧來找「老胖」的父親,但他到苞米地裡幹活去了,家裡只有「老胖」一人,王歧記得「老胖」張羅著給他倒水,還熱情地招呼:「大爺,你有什麼事告訴我,我回頭跟我爸說」。
「他唯一的過錯就是太窮了。」王歧感嘆說,正是貧窮一次次將陳浩然置於心理的失衡中,最終以劫持人質這樣的極端形式爆發。
從村民們支離破碎的回憶中,陳浩然所遭遇的心理擠壓一一顯現出來。
在永盛村的1000多戶人家當中,陳家堪稱最窮的人家之一。村裡80%以上的人種植大棚蔬菜,一戶人家一年至少可以掙1萬元,只有陳家一直在種不需什麼投資的苞米。這種北方的廉價農作物利潤微薄,而且因為近年來的大旱,陳家甚至年年虧損。「他家欠了1萬多元的債呢。」王歧對記者說。
緊靠洮南縣城的永盛村,看起來比多數北方農村都要富裕,這裡幾乎家家戶戶蓋起了磚瓦房,有的還建了樓房,許多村民甚至在縣城裡購買了商品房。只有陳浩然一家,住的還是泥土屋。在村子的東邊,一條小胡同裡,陳家的三間土坯房呈一字排開,搭蓋著乾草的牆倒了大半,看起來沒人有興趣想修補一下。
記者試圖進去找他的家人聊一聊,但幾次都被門口的四五個男女擋住。
有村民偷偷告訴記者,那是他的姐姐和幾個親戚。人質事件後,「老胖」的父母處在一種尷尬的痛苦狀態中,既為失去唯一的兒子而難過,又為他如此傷害別人而深覺「丟人」,以致警方通知他們到長春為兒子「收棺」時,他們也不予理會。這一個多月,村裡沒人敢進他的家門,深怕勾起他們的傷心情緒。
不甘現狀,「他只好動歪腦子了」
雖然貧困,但在永盛村村民的眼裡,「老胖」絕對是一個不甘貧困的人,他有極強的自尊心。
村委會附近一間小飯店的老闆娘回憶,每當有朋友或同學來永盛村的時候,「老胖」都會選擇帶他們下館子,而不是在自己家裡吃。「這孩子在我這裡吃了好幾次飯,每次都是二三十塊,從來不欠賬,都是現給的。」
而且,雖然陳家窮不能經常有新衣服,但跟村裡其他一些孩子不同的是,「老胖」的衣服總是洗得干乾淨淨、體體面面的,「一副白面書生的樣子」。
然而,在他打工的磚廠,陳浩然卻是處在邊緣人的角色上。
村支書王歧說,磚廠是永盛村最大的村辦企業,有80多個固定職工,為本村人;還有100多名臨時工,大多數是外村前來打工的人。陳浩然在那裡幹了兩年多,但由於缺少必要的關係網,他一直是同眾多外村人一樣的臨時工身份。處在這樣的夾縫之中,陳浩然心理的反差可想而知。
「像老胖那樣的孩子,家裡沒本錢,文化又不高,確實很難,上外打工吧,沒把握能碰到好老闆,要是碰到一個壞的,一分錢也掙不到;在家種地,又得靠天吃飯,老天就是不下雨,你拿他也沒轍。」村支書王歧說,其實,陳浩然走到現在的這一步,背後有著深刻的原因。「他一個好臉兒的孩子,不甘現狀但又無力改變現狀,只好動歪腦子。」
在製造長春人質事件之前,陳浩然在老家偷過摩托車。當地永康派出所的民警透露,陳浩然與一個同夥一共偷過兩輛摩托車,銷贓之後每人大約分到了1000多元。
最近兩年裡,陳浩然的生存狀態是這樣的:每年4月到10月在磚廠當臨時工,負責「推坯兒」,月工資800元;11月到次年2月,受雇於當地的收購商,輾轉黑龍江、內蒙等地農村收購綠豆、大麻籽等農作物,月入約600元;其餘時間他沒有固定的工作,田地裡的活兒家裡從來不讓他插手。
他常在夜裡到縣城的網吧裡上網,上一宿5元錢,深更半夜才回家。他還有很多在縣城認識的朋友,他們有時一塊兒下館子、一塊兒閑逛。他偷摩托車的事情是在人質事件發生之後才傳到村民耳中的。
一次徹底摧毀心理防線的旅行
8月的永盛村,房子邊、田地裡,到處是連綿起伏的蔬菜大棚,宛若層層疊疊的海浪。村子的外圍是大片大片的玉米地。更遠處,則是裸露著白色肌膚的鹽鹼地,黃泥巴壘起的民房點綴其間,到處是灰塵,甚少綠色。
一個月之前,陳浩然乘車沿著一條顛簸的柏油路,走出這一片貧瘠的鄉村前往省城長春。那是他第一次來到大城市。村民們說,此前他去過的最繁華的地方是離家40公里的地級市白城。當然他也到過內蒙、黑龍江,但都是比他的家鄉更窮的農村。
「這應該是一次徹底摧毀心理防線的旅行。一個不甘貧困的農村孩子,從來沒見過花花世界,現在他置身其中,他的內心怎麼能平衡?」吉林司法警官學院犯罪心理學專家翟恩波教授分析。
「那段時間,只是聽說他去長春了,沒想到二十幾天以後,他就上電視了。」一個村民說,他在電視上看到,「老胖」上了一個女「大款」的車,拿出刀子向她要錢,後來警察來了,把他們團團圍住,接著槍響了,「老胖」死了,滿身都是血,那個女「大款」被劃了好幾刀,送到醫院後也死了。
「這孩子可把人給坑了,咋這麼傻?你說他要什麼錢呢?」永盛村的村民說,偶爾在路上碰見,早已哭得沒有眼淚的陳浩然的母親逢人就要說這句話。
一次中止的劫持行為
為給父母治病,他鋌而走險將刀架在了一個大款的脖子上,但後來兩人成了朋友
四年前,也是在長春,王濤聲與陳浩然有著相似的經歷。只不過,他的綁架劫持行為中途戛然而止。
2000年初夏的一天,王濤聲帶著一把匕首來到長春市富人云集的五星級酒店--名門飯店,盯上一個從奧迪轎車上下來的「大款」。這人大熱天依然穿著畢挺的西裝,夾著一隻鼓囊囊皮包,派頭十足。
王濤聲尾隨著大款進了電梯,只有他們兩個人。王濤聲掏出匕首抵在了「大款」的喉結上。「給我錢!」
片刻的寂靜之後,「大款」爽快地從包裡掏出厚厚一沓人民幣給了他,那天他準備在這家飯店請北京來的朋友吃飯,身上正好帶了一萬多元現金。但是刀子並沒有離開喉結。電梯一層層地下行,也許王濤聲緊張的神情泄露了他內心的秘密。「大款」開始放鬆下來:「朋友,我看你不是做這事兒的人,你一定是碰到了什麼困難,不到萬不得已你不會這麼做的。你不要傷害我,有什麼難處你說出來,我幫你。」
「我的確是萬不得已呀。」匕首掉到了地上。隨後,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廳裡,「大款」為自己和王濤聲各要了一杯茶,兩人開始面對面的長談。
這位遭遇劫持的「大款」就是長春市人大代表、糖尿病醫院院長孫喆。因為潛心研究數十年的一批治療糖尿病藥物得以問世,他每年除了正常行醫的收入之外,還有約50萬到100萬元的專利費進賬,的確是「大款」。
8月17日,孫喆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說,這是他畢生難忘的事情,即便已過數年,當時險遭劫持的情景清晰如昨,而王濤聲對自己境遇的傾訴也依然在耳。
那一年王濤聲才21歲,母親得了心臟病急需住院治療,父親長期患有風濕病,也需要藥物。為了掙錢給父母治病,2000年初,王濤聲從家鄉來到長春。
他先是在開發區的一個工地上找了份建築工的工作,干了六個月零10天時,包工頭跑了,王濤聲一分錢工錢都沒拿到。接著他又在市內找了一個工作,眼看干到一個月該發工資了,老闆卻說老闆娘的手機被人偷了,懷疑是工人偷的,就強行從他們的工資中每人扣了300元錢,這樣辛辛苦苦一個月下來,王只拿到了200 元錢,除去生活上的開銷,所剩無幾。
「連續兩次被人騙,當時覺得城裡沒一個好人。」王濤聲在電話裡對記者回憶說,家裡等著他拿錢救急,而他手頭上卻一分錢都沒有。想到這些,他心裏就特別不舒服。聽人說在名門飯店出入的都是有錢人,他準備了一把匕首去了那裡。
剛開始,他心裏非常害怕,但一想到這半年多自己遭遇到的種種不公和正躺在床上急需用錢的父母雙親,他還是忐忑不安地決定劫持有錢的城裡人。「我從來沒幹過壞事,但是家裡實在急呀,靠打工,到哪天才能掙到錢?」
比陳浩然幸運的是,他最終沒有成為一名劫持犯,甚至交了一個終生的朋友--他試圖劫持的「大款」孫喆。孫沒有報案,還援助了他6000塊錢。除給父母治病外,王用剩下的錢在德惠市米砂子鎮辦起了一家豆腐作坊,孫則利用自己的關係幫他解決了銷路。每天8點鐘之前,他加工的豆腐會送到市裡的六家工廠和兩家醫院。
劫持人質案件全國「串爆」
一位專家說,和平年代裡最極端的犯罪類型--劫持--正在成為我國社會公共安全的最大威脅之一,其危險程度僅次於恐怖襲擊
6月21日,安徽省六安市發生劫持人質事件。在與警方進行四個多小時的對峙後,劫持者被當場擊斃,年僅12歲的人質安全獲救
然而,其他綁架者並沒有王濤聲的幸運,他們往往走上與陳浩然相似的路。而值得注意的是,今年7月以來,經媒體報導的劫持人質案件出奇地多了起來。
先是在銀川,一位飯店老闆的太太被她相熟的同鄉持刀劫持,人質死亡;隨即發生長春人質事件,然後,在吉林德惠、在北京通州、在四川成都、在湖南醴陵、在遼寧錦州……都有綁架案件發生。
而就在本報記者介入採訪的上週,劫持案件又有發生:8月15日,在武漢協和醫院,一名患者家屬劫持了值班醫生,喊叫著要和院長對話,追問他的父親為何突然病情惡化死亡,僵持近兩個小時,警察撲上去搶下他的刀救出醫生;8月17日,在石家莊的婦女兒童教育活動中心,一名男子用菜刀劫持兩名兒童,索要 2500元回家路費和一把手槍,在長達兩個多小時的談判無效後,警方開槍擊中了他,所幸兩名兒童平安無事。
「劫持案件如此高密度地發生,在全國幾乎形成此起彼伏的串爆態勢,這在中國的社會治安史上是不曾有過的。」我國著名談判理論專家、北京人民警察學院二級警監高鋒教授8月18日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揪心地說。他的語氣象放鞭炮一樣急促,讓人彷彿聞到戰場上才有的硝煙味。
「這決不是危言聳聽。和平年代裡最極端的犯罪類型--劫持--正在成為我國社會公共安全的最大威脅之一,其危險程度僅次於恐怖襲擊。」高鋒說。
如果要給串爆的劫持人質案件找一個引爆點的話,那就是一年前的「蘭州事件」。
高鋒教授向記者轉述了「蘭州事件」的經過:去年8月17日下午2時,在蘭州的一個居民區裡,一名男子叩響了當地一家房地產公司老闆劉恩遷的家門。他的妻子上前打開門,一支手槍馬上頂在她的腦門上。正在裡屋的劉恩遷聞聽「救命」聲,第一反應是撥打110報警。剛放下電話,劫持者押著他的妻子找到了他。警方出動近200名巡警和特警到場,不到1個小時,「高壓式」的談判即告失敗,被激怒的劫持者在幾秒鐘內,先開槍打死劉恩遷,接著打傷他的妻子,然後開槍自殺。
「蘭州事件」後5個月,又一起劫持案件發生。今年1月19日,在地處昆明鬧市區的中信實業銀行一間營業部內,一名男子手持炸藥包劫持銀行一名女工作人員。警方接警趕到了現場,但炸藥包還是爆炸了,四人受傷,包括劫持者自己。
劫持人質案件隨後開始在全國呈驟然上升勢頭,形成串爆之勢:
3月23日,在廣東佛岡打工的一名男子砍殺兩人並砍傷一人之後將一13歲女孩劫持為人質,在談判無效的情況下,警方擊斃了劫持者,人質無恙;
5月18日,在珠海香洲揚名廣場,一名男子手持尖刀跑進停車場上一輛白色私家車內,將一名7歲的男孩劫持為人質,所幸經過4小時說服,劫持者放下了手中的刀;
6月21日,安徽六安一男子帶著汽油和匕首,在當地理髮店劫持一12歲女孩,警方與之週旋5小時,劫持者被擊斃,人質無恙……
但是真正的「高潮」卻是隨後才到來。
7月上旬,相隔不到一週裡發生的兩起劫持事件,令人一時議論紛紛。
其一發生在7月2日的銀川。一名相熟的同鄉持刀劫持銀川某飯店老闆的太太,要「借」一筆數額巨大的款子,聞訊前來的警方選擇開槍擊斃劫持者。結果一槍過去,子彈卻正好擊中人質的頭部,子彈頭穿透人質之後撞到牆上,又反彈回來擊中了劫持者的腦門。其結局是人質死亡,劫持者輕傷。
其二即是7月7日發生在長春的陳浩然劫持「寶來」車主事件,陳與人質均告死亡。
「去年8月17日蘭州事件後,一年的時間劫持人質案件連綿不斷,至今已有二十多起,這兩個月更是進入了高潮。而且我預言類似的劫持案件還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甚至可能出現群體人對群體人的劫持,甚至恐怖劫持。可是我們想過沒有,為什麼會這樣?問題出在哪裡?而一旦發生了,我們該如何處理?我們準備好了嗎?」高鋒憂心地對記者說。
劫持人質案件趨於「泛化」
過去劫持案件通常都是職業犯罪,是帶有黑社會性質的、有組織的犯罪。但是現在人們手頭沒錢了,拿著一把水果刀就劫持人質了
「他們都是社會的弱勢群體,生活的窘迫和心理的失衡使得他們用一種瘋狂的狀態向社會反撲。你聽說哪一個大款去劫持人質的嗎?你聽說過一個處長劫持人質的嗎?一個劫持者走到這一步也是出於無奈,雖然這種行為為法律所不允許、被道德所指責。」
據高鋒的觀察,目前發生的劫持案件,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徵,那就是劫持者幾乎都是進城的農村青年,他們被農村的貧困逼迫來到城市,卻在城市裡遭遇不公、受到欺騙或者純粹出於妒富心理;而被劫持的人質則通常是看起來掌握著現成財富的人:開著私家車的城裡人、出入高級社交場所的「大款」或者銀行職員等。
與此同時,社會的浮躁心理對劫持案件的發生也產生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同其他犯罪不同的是,劫持案件往往帶有極強的預謀性,它的目的通常有兩種,一種是要錢,一種是報復,而前者更為普遍。
「觀察一下以金錢為目的的犯罪,你會發現過去一些犯罪份子做得比較多是偷盜和搶劫,但是現在,試圖通過劫持人質達到目的似乎更為普遍地運用。這與整個社會的浮躁心態也是有關的。」吉林司法警官學院翟恩波教授分析道。
翟恩波說:「從大的社會背景來講,不管你承不承認,現在的人的觀念多元化了,不再像過去那麼循規蹈矩。心理也非常浮躁,急功近利,夢想一夜暴富。這是社會的通病,使得一些潛在的犯罪份子不再滿足於小額的犯罪。現在的腐敗案件,糾出一個就是幾百萬、上千萬;而一些經商者,他也不是老老實實一點一點地積累,而是造假售假、欺行霸市。這種風氣也延伸到劫持案件之中,抬高了一些潛在的犯罪者的心理底線。過去小偷小搶,現在要做就做大案,動不動搶銀行、劫持人質,開口要價就是幾十萬。」
專家們在接受記者採訪中都表示:更令人擔憂的是,劫持人質案件有正在「泛化」的危險,過去劫持案件通常都是職業犯罪,是帶有黑社會性質的、有組織的犯罪。但是現在人們手頭沒錢了,拿著一把水果刀就劫持人質了。比如大學生劫持小學生、外甥劫持姨媽,泛化到校園、家庭,泛化到小孩都模仿。
可以被中止的劫持
吉林省公安廳於本月初出臺的一套處置劫持人質工作預案,有關專家認為,有效的談判可以喚醒劫持者的求生慾望從而中止犯罪,但是目前國內談判專家的運用是一片空白
雖然人們一時無力控制劫持人質案件的蔓延,但一系列案件的發生,已經讓警方開始反思:當劫持發生時,自己的應急機制是否足以有效應對?
在長春人質案中備受群眾責難的吉林警方首先付諸行動。針對人質劫持事件甚囂塵上的形勢,吉林省公安廳於本月初出臺了一套處置劫持人質工作預案。
該廳有關負責人稱,這套預案是吸取國內外處置劫持人質事件的經驗教訓,廣泛徵求公安部和兄弟省市公安機關相關部門及國內著名專家學者意見,彙集省、市、縣三級公安機關各有關警種智慧的預案,突出強調「以人為本」的指導思想,把確保人質和周邊群眾的生命安全作為首要原則,按照接警出警、警力調動、指揮部署、現場封鎖、解救處置、應急措施、善後工作、保障措施等工作流程,明確了部門分工、明確了處置程序、明確了法律規範。
據悉,預案得到了公安部有關領導和國內有關專家的肯定和支持。與此同時,為了保障這套預案的順利實施,吉林省公安廳準備近期組織一次由各部門、各警種參加的實戰演練。
但是,在目前國內知名的談判理論專家、北京人民警察學院二級警監高鋒教授看來,僅有預案還遠遠不夠,關鍵是要有實現預案的人,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培養高素質的談判專家。
「在解救人質中,談判專家作用巨大。他能迅速有效地穩定緩和劫持者的心理狀態,同時通過有效的溝通拖延時間,並且喚醒劫持者的求生慾望,在湛藍的天空下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的慾望,消散他的犯罪激情,讓他從半理智不理智的狀態回到理智的狀態上來。」高鋒說。
但是目前國內談判專家的運用是一片空白,高鋒認為,這是包括長春、蘭州等地的解救人質行動徹底失敗的根本原因。實際上,如果能夠有效地使用談判專家,一般的劫持案件成功率完全可以達到80%以上,但是現在成功率不到一半,而這一半當中,幾乎都是僥倖成功的案例,有的根本沒有談判過程,有的則是談判毫無章法。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就在上週,北京已有17名警員在一個反劫持談判培訓課程上畢業。而從8月18日到9月20日,吉林警方將選派一批警員進行為期一個月的談判培訓,成都、昆明也醞釀培養專業的談判警員。他們將在今後的劫持人質案件中發揮作用。
然而,僅有警方行動起來是不夠的,正如長春市人大代表孫喆所說,「這不僅僅是嚴重的治安的問題,更是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不僅警方需要反思,社會更需要反思。我們誰都不希望生活在一個沒有安全感的社會。」
南方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