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總體上來說,中國媒體的報導,方向是一致的,觀點也基本上是一致的,按道理來說,中國人在這樣的媒體引導下,觀點不應該產生大的分歧,但事實又恰好相反,這就給我發生了疑問:根在那裡?
在我小的時候,我總認為,我們真幸福啊?壓在我們頭上的三座大山已沒有了,只是太可憐臺灣人民了,他們還在三座大山的壓迫下生活!那時的我,只想趕快長大去解放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臺灣人民,可是有一天,我的這一觀念受到了致命的一擊,原因是這樣的,那天我跟朋友去看一個《世上只有媽媽好》的臺灣片,說的是一個被男友拋棄了生下一個小孩,生活在下層貧民中的女人,但我從影片中發現,這個所謂生活在臺灣下層人民中的女人,還有通訊電話,這對當時生活在農村的我來說,真是大吃一驚,為什麼?因為當時我鄉近萬人口當中,除了鄉政府辦公室有一部電話外,再以沒有第二部電話,而且就拿城裡來說,除了機關單位,私人家也沒有誰家安有電話,能享受這樣的通訊生活,這個小小的發現,使我對以前的觀念產生了追問,臺灣人就真的像大陸媒體說的那樣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嗎?
有一天這一疑問終於有了向人詢問的機會,那是臺灣人可以來大陸探親的年代,一天,家族中來了兩個民國時期被抓去當兵,後隨軍去了臺灣,改革開放後有幸來大陸的兩個長輩,我在不同的場合就同一問題找機會分別詢問了他們,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臺灣人的生活狀況總體上來說是比大陸好得多的。
可是這時的我雖然通過其它途徑認識了真實的臺灣,產生了不同已往的觀念,但我身邊的同學和朋友們,由於沒有我這樣的觀察視覺和認識途徑,因此他們的觀念還和我以前的觀念是一樣的,並不容我批駁,並且分歧導致了誤會,有的人一聽我為臺灣辯護,就生氣了,這時一旦辯論激烈,就會有人上綱上線地指責我不愛國,面對這種指責,我有時真容忍不了,於是就反問:指出自己國家的一些錯誤,就是不愛國,那麼,照你們這種邏輯,一個孩子發現自己的老父親氣色不好,用手摸摸發現發高燒,於是就說他病了,需吃退燒藥,我們也要說這位孩子不愛他老父親了嗎?顯然不能這麼說。這是我親身經歷的一個事例。
我親身經歷的第二個事例是,前兩年在廣州的一家韓國公司打工,起初工資並不太高,但有一天,公司突然向員工宣布加工資,並一加就是 700多元,我剛聽到這一消息時,起初是一驚,繼而是納悶,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呢?難道韓國老闆發財發善心了嗎?可經仔細一打聽,才知道卻不是這麼回事,原來是美國的勞工組織幹的好事,為什麼?美國的勞工組織認為,這家韓國公司的用工標準不符合國際勞工人權保護的有關規定,又由於這家韓國公司的產品部分是出口在美國,因此如果這家韓國公司不提高員工工資,它和美國的同類企業的競爭就是不公平的,這樣,就損害了美國的勞工利益,出於這兩方面的原因,美國勞工組織就向這家韓國公司施加了壓力,結果就給我們加了幾乎一倍的工資,之後還聽說其它的一些公司也因此加了薪。這件事後,我總算有了一個新視覺來思考人權問題了,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罵美國的人權觀了,也並不就簡單相信媒體定論的--美國的人權問題完全是反華的工具這樣的說辭了。不過當我重新疏理我以前的美國人權觀後,麻煩又出來了,原因是,這時的我就不像以前那樣盲目地跟隨哥們罵美國了,不但如此,有時我還會為美國辯護幾聲,這樣就免不了和哥們爭論起來,激烈時又免不了被扣上漢奸賣國賊的帽子,這時我當然更不服氣了,於是就反問:賣國?我把中國的那一寸土地、那一個人、那一點利益賣給美國人了?真正的賣國賊你們視而不見,還在這裡罵人,真是沒有鑒別力。當然哥們也是不服氣的,為什麼?他們的邏輯是,媒體都這麼說,大家都這麼認為,難道你有火眼金心不成?他們人多勢眾,我辯不過他們,於是就只好受冷氣了。因為古人不是說,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嗎?他們人多,聲音大,影響廣,有什麼辦法!
一個人,當感嘆多,他就要思索,尋找現象背後的原因,我也不例外。慢慢我才發現,中國人對很多問題在認識上的反差,一切都是媒體闖的禍!都是中國媒體厚內薄外的原因。對內一件小善事和對外一件小醜事,都津津樂道地大加宣揚,而對內一件大惡事和對外一件大善事,都竭力掩蓋掉,或閉門不談。大的不說,我就舉一個小例子來說明這一個問題吧!
前天,我從2004年4月26日的《環球時報》上看到一條消息,題目為《美國人被歐洲老闆剝削慘了》,起初我還被標題吸引了,但看過之後,才覺得我們的媒體真會對外國的事小題大做,覺得作者是不是有點價值扭曲,不然一個小時8美元的美國保安工資怎麼能拿到中國來說「剝削慘了」呢?那我們中國的保安工資大多數一個小時不到1美元,算不算剝削慘了?如果算,怎麼不見中國的媒體報導,如果不算,那我們中國人跟美國人比較起來,是不是太低下了?
我真是無話可說了!我們中國人,悲哀啊!美國人的時間一小時有人付8美元,我們的媒體認為是剝削,還加了個「慘」字,而我們中國人的時間一小時,很多時候還沒有人付1美元,可我們的媒體不認為是剝削,你說我能說出話來嗎?!這是什麼人的媒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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