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一位從事職介工作的「業內人士」，向本報透露了黑職介坑騙求職者的種種內幕。
他說，自己已在職介行當裡摸爬滾打了4個年頭，從最初的一個普通接待員到現在的經理，幫助不少的黑職介老闆賺了錢，也騙了不少的求職者。
此人稱，他想退出職介這一行，現在能做的就是通過媒體，告訴人們黑職介是如何騙人的，「不把這些說出來，良心上會不安的。」
3月29日晚上7時許，何東(化名)約見了記者。
何東說，他已在職業介紹這個行當裡摸爬滾打了4個年頭，從最初的一個普通接待員到現在的經理，幫助不少的職介老闆賺了錢，也騙了不少的求職者。用他的話說，自己「把所受到的教育全部用來振興了黑中介」。
「不把這些說出來，良心上會不安的。」何東說，他再不願意看到求職者上當受騙了。
當晚，何東與記者聊起了北京的黑職介，一直聊到次日凌晨。
「黑職介多處十字路口」
何東說，大北窯、六里橋、洋橋、木樨園、西單，這些地方都是黑職介聚集的地方。
可能與從事的職業有關係，高高大大的何東有著非常好的口才。他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只要是大的十字路口，就必定有黑中介。何東說，大北窯、六里橋、洋橋、木樨園、西單，這些地方都是黑中介聚集的地方。這些地方都是大的十字路口，人流量大，交通便利；交通便利才會有大的人流量，人流量大了才能吸引更多的求職者，兩個條件互為補充。
他說，公主墳就是一個典型的大十字路口，附近的萬銀寶通賓館、四維大廈、榮華寫字樓、邯鋼賓館、復興寫字樓裡面大約有30家黑職介，「地鐵從公主墳橫貫東西兩頭，東邊有朝陽、通州，西邊有門頭溝、石景山；南北有三環路上通海淀，下通豐臺、房山和大興。」
問及哪個地方的黑職介多時，何東說，這個他沒有做過具體的統計，但是他知道朝陽區的黑職介幹得最早，黑職介也最多，因為朝陽區面積最大，人口最多。
「一年能掙百餘萬」
何東講，2002年到2003年，一個老闆從求職者手中至少掙了100餘萬元。「1980年出生的山西大同人楊某，他手裡的錢已不下100萬元。」何東說，楊某2002年正月初六用9000元起步，在復興寫字樓C座301房間開辦職業中介；當時總共有4個人3部電話就「開張營業」了，最先開始什麼證件都沒有，花錢在報紙上刊登了一些招聘廣告後，求職的人越來越多。
何東稱，嘗到了廣告效應的甜頭，楊某開始在廣告上下大工夫，最多時候廣告費一個月投入4萬餘元。過了3個月，楊某手裡有些錢後，辦了一個叫久遠行的信息諮詢公司，牆上掛著的《職業介紹許可證》則是另外一家公司的複印件。
「2002年到2003年，這段時間是職介的鼎盛時期，只要開個職業中介就肯定能掙錢，很少有經營不善倒閉的。」據何東講，楊某在2003年3月被工商行政部門查處，之後搬到了玉泉大廈的612房間繼續從事職業中介。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楊某從求職者手中至少掙了100餘萬元。
根據何東的介紹，記者從羊坊店工商所查詢到，楊某的久遠行信息諮詢公司是在2003年8月被吊銷營業執照的，記錄上顯示，法人是楊某的久遠行信息諮詢公司，是因為沒有參加年審才被吊銷執照的。「有違法行為、查處後拒交罰款和有投訴而未解決的企業，年審肯定是過不了的。」羊坊店工商所的盧玄組長說。
「在這之後，圈裡的人再沒有見到過這個人，也很少再提起他。」何東說。
「新職介要交保護費」
「在公主墳，新開一家職業中介就會有人來收保護費。交了這些錢的職業中介以後出了什麼事，就會有人出面解決。」
何東講，很多老闆一個人開幾個職介，於是專門養活著一批打手給「看場子」「查處了一家黑職介，下次去時又有另一撥人接著又干。」羊坊店工商所的盧組長說，根據他的工作經驗，隱隱覺得有黑惡勢力的苗頭存在，但是掌握不到確切證據。
「在公主墳，新開一家職業中介就會有人來收保護費，保護費一般為每月3000元錢。交了這些錢的職業中介以後出了什麼事，就會有人出面解決。」何東說，有的職業中介沒有掙到錢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一個職業中介一般都有兩三名年輕小夥子，這些人充當著接待和打手的雙重角色。他們在桌子的抽屜裡都藏著鐵管、砍刀，就害怕交了錢而沒給找到工作的人來找麻煩。著了急，連坐著的折疊椅都成了打架的工具。」何東講，很多老闆一個人開幾個職介，於是專門養活著一批打手給「看場子」。
其實，黑職介的人也不願意打架，他們最怕的是求職者到有關部門投訴舉報。何東建議說，求職者如果要求職業中介退費，「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直接跟職介講：要麼退費，要麼投訴。」
「黑職介騙錢分四步」
黑職介的工作流程基本上分為四個步驟－－－談人、收錢、處理和退費，每一步都緊密相扣。
何東說，黑職介的工作流程基本上分為四個步驟－－－談人、收錢、處理和退費。每一步都緊密相扣。「求職者來找工作，黑職介基本上都敢接。有的人來找工作要和用人單位通電話，確定用人單位在招聘才給交錢。這個時候接待員就會拿起電話給『用人單位』打電話，把求職者的基本情況包括應聘什麼職位都預先在電話裡給『用人單位』交代清楚，之後讓求職者自己在電話裡詢問有關問題。」何東說，求職者根本不知道，這個所謂的「用人單位」就是黑職介裡的一個工作人員。
職介就是利用求職者迫切想找到工作的心理弱點來「下套」。這個時候求職者一般不會注意，每當要給用人單位打電話時，就會有一名接待員悄悄離開辦公室。更不會注意到接待員連翻都不翻記錄本就能撥打電話到這個用人單位。
和「用人單位」通了電話之後，求職者就應該交中介費了，「因為交費後才能拿到用人單位的地址。一般來說，工作的收費標準基本為300元或者200元，其中包含了50元的建檔費。」收錢這一步非常有技巧，如果求職者實在拿不出中介費，可以少收點，但是少收的這一部分職介會讓求職者先欠著，等以後再補交。何東說，交了中介費後職介會和求職者簽訂一個協議，所有的職業中介的協議書大致都是相同的，裡面都會對退費有大篇幅的要求和說明；其中規定退費時中介費只退 10%至30%，建檔費不退。
交錢後，職業中介會給求職者開一張介紹信，根據上面的地址讓求職者去面試。「求職者不可能會找到工作，因為推薦信上面的這個公司根本就沒有招人；這個公司只是職介所工作人員在上下班的路上看到有這麼一家公司存在。求職者沒有找到工作會馬上找職業中介說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有招人。這時接待員就會說：『你和用人單位已經通過電話了，肯定是你的能力有問題沒見上招聘的那個人。這樣吧，這兩天再給你換個地方，你回家等通知』。隨便編個理由敷衍求職者。」何東說，「找工作的人都希望能找個工資高些的、離家近點的。所謂的『處理』，就是摸透求職者這種心態後，用工資低和離家遠為藉口來拖時間，總之所有的話表達的意思都是：沒有合適的工作。」
何東根據幾年的工作經驗得出一個數據：在「拖」的過程中，會有三分之一的求職者自然消失。
黑職介的主管一般是長相威嚴、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此人在求職者來退費時會讓求職者坐在辦公桌前面比較低矮的凳子上，談話時注重表現肢體語言，瞪大眼睛說話語氣生硬，這樣讓求職者在心理上處於一種劣勢。「對於一部分要求退費的外地人或者北京的下崗職工等弱勢群體，就會採取恐嚇的手段。」何東說，「這樣會嚇走一批人，實在不行的就按照交費時簽訂的協議來退錢。」
協議規定50元的建檔費不退，退費只退中介費的10%到30%。按此規定，一個求職者交了300元，如果順利退費的話，最多只能拿到75元錢。何東說，「這中間的落差有225元，黑中介就是掙求職者的這部分錢。」
「黑職介請『托兒』配合」
只要有個看起來有公司模樣的地方，就可以當「托兒」，有無營業執照都可以。
「司機、帶車司機、抄寫員和陪聊、陪玩的休閒人員是易騙人群，騙取這些人的中介費則有『托兒』來配合更容易。」何東講，出現黑職介後，相應出現了專門配合黑職介騙人的「托兒」；只要有個看起來有公司模樣的地方就可以當「托兒」，有無營業執照都可以。
何東介紹，黑職介把一些來應聘以上工種的求職者直接用推薦信送到「托兒」那裡。讓「托兒」暫時把這些人接收一下，以後的事情就由送人的職業中介來處理。 「處理的方法就是按照『四個工作流程』裡的後兩步。」何東說，「托兒是不向求職者收錢的。接收職介送來的一個司機，職介會給30元的報酬，其他的工種每個人20元。」針對何東反映的情況，記者於上月進行了調查。
新京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