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產主義對底層民眾的人道主義關懷感動、激勵了很多人。我也深信毛澤東對「勞動人民」感情的真摯性,他畢竟來自社會底層,親身體會過底層民眾的悲切苦難。比起那些當代權貴們假惺惺的「親民秀」,我倒更願意相信毛澤東的真實性。毛澤東是一個真心實意想在中國實現共產主義理想的人。他為中國確定的政治經濟架構、文化路線,無不是基於共產主義的理想,要讓「勞動人民」成為國家的真正主人!
然而,也正是這一路線卻不可避免地一定會走向專制和極權,這也正是共產主義在其誘人的「烏托邦」背後必然的走向。正如專制主義是中國文化的伴生物一樣,極權主義和共產主義卻是西文文化的伴生物,追溯其思想文化淵源可以一直找到柏拉圖那裡。當然這一工作已經由卡爾.波普爾在他的《開放社會及其敵人》等著作中完成了。在我的這篇文章中只能關注一個「點」,下面就從政治理念的角度看看馬克思主義是如何背離「共和」這一現代政治理念的。
為此有必要先理清共和與民主的關係。現代政治理念是強調共和的,共和比民主更為根本。通常所說的民主指狹義的民主,即多數票決制。而廣義的民主則包括共和。共和在承認少數服從多數的同時,又對多數人的權力加以諸多的限制,這種限制是通過以憲政為基石的代議制共和政體來實現的。可見共和中包含著一種對民主的制約。現代民主國家都是確立了共和政體的國家,所言的民主就是包括共和的廣義上的民主。為什麼對民主還要加以限制呢?原因就在於純粹民主精神強調的僅僅是多數原則,權力屬於多數人的代表,並向之傾斜。這就有可能出現對少數人正當權益的侵害。可見,純粹的民主是一種分裂性的力量,並蘊含著走向專制的可能性。與此相反,現代政治理念則強調對人的關懷是普適的、沒有例外的,自由和人權是任何人都應該平等享有的。現代民主是所有人的民主,是國民全體的民主,它的實質是共和。(詳見劉軍寧《共和比民主更為根本》文中的論述)
「共和」的本質是包容,人類社會是所有人共生、共容的社會,這就是共和。「共和」 符合「道」,是自然法則的體現。老子在《道德經》中對「和」有精闢論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知和曰常」。就是說道是獨一無二的,陰陽二氣相交而形成一種適勻的狀態,萬物在這種狀態中產生。萬物都包含陰陽二氣,陰陽二氣的互相激盪形成一個和諧的統一體。可見「和」所講的「一」是包含著對立在內的統一,是具有永恆性的。無論什麼種族、什麼階級,也不管是富人還是窮人,是強調共生、共容,還是強調鬥爭、對抗,這正是「共和理念」與「純粹民主精神」的根本分野。民主所追求的「一」,是企圖壓制、甚至消滅對立中的一方而形成的「一」,是背「道」而馳的,因此不可能形成穩定的政治形態。
馬克思主義的民主叫「人民民主」,它的實質是「無產階級專政」,這是所有共產國家都公開宣稱、毫不諱言的。馬克思講的民主,強調的正是鬥爭與對抗,它將對抗的焦點放在「階級」方面,這使他與強調「種族」差異的納粹稍有不同。但是也正如納粹一樣,馬克思主義是絕不言「共和」的。他要讓「階級鬥爭」推動人類歷史的進步。它所追求的大同世界,是不再有「階級對立」的單一的「無產階級」的世界,「資產階級」是要被消滅的階級。正如上面所言,馬克思主義所追求的「一」,是背「道」而馳的,是不可能穩定的,這也正是所有的共產國家,為了維持穩定而不斷地製造新的對立面和打擊面,對自己的「人民」清洗一批又一批、殺掉一批又一批的深刻根源。
「對部分人自由的剝奪就是對所有人自由的侵害」,這已經成為文明社會的常識。富人欺壓窮人、地主對農民實行奴役屬於野蠻和專制當受遣責,反過來大多數人對少數人的欺壓和奴役同樣是也是專制,不存在正當性、合理性,更不代表社會的進步和人類的理想。馬克思主義講的「人民民主」實質上是一種專制,他巧妙地利用了人們對底層民眾的同情,在他的「新專制」理論外包裹上了一層厚重的迷霧。由於不懂「共和」,在專制和民主的界線上,馬克思主義必然是模糊的,將「民主」定義為「專政」,也正反映出馬克思主義在思想上的混亂。中國有相當一批的左派文人,正是在這個地方被捆住了手腳。而按照馬克思主義理論,當「無產階級專政」被一個至高無上的政黨「代表」、一個政黨又被一個或少數幾個「寡頭」壟斷(民主集中制)的時候,走向極權就不僅是可能,而且是必然的了。
「對部分人自由的剝奪就是對所有人自由的侵害」在共產國家過去是,現在仍然在反覆地得到證明。只要民主仍然被定義為「人民民主」,「反動分子」、「敵對勢力」就總可以以各種不同的名義被製造出來,無論是工人、還是農民,當專政的「對象」終於輪到自身頭上的時候,這種悲哀其實是早就已經注定了的。共產主義本來就是一條通往奴役的道路!所以我的結論是共產主義走向專制和極權不是誰「念錯經」的問題,它是實踐的必然,也是理論的必然。
希望更多的中國人能從共產迷霧中走出來,從馬克思主義的思想牢籠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