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復興是發生在人已經失「本」千餘年這個人文背景上,它不能或來不及顧到「人怎麼會喪失自己的這個回答----單講物質的人不存在喪失不喪失,得從某種條件裡才談得上喪失,這個條件就是人文,即意識,人在對自己的把握裡對自己有所喪失。「以人本為」這個思想是以人已經喪失了自己的「本」為條件而言的----這可看出:這個命題只能還歸於人的主觀世界,只有在人的意識運用裡才可能發生對「本」的喪失----如果不是喪失了「本」,又何談什麼復歸呢?因此,從教父時代到黑暗時期的終結,是人喪失「本己」的千餘年。由於人「本」復歸只能發生在一個已經喪失的背景上,人們就只能忙著復歸,來不及對人本喪失作出機理揭示,沒有機會澄清「人本」的喪失是進化之路上所不能逾越的一定階段----「人本喪失」是「文明」的一定階段。
因為任何純「本」性事物,蘊含的都是無變化,沒有喪失可供考察。只有在變化裡,比如在「文明」中,才可能有「本」的喪失或異化,因為人的「明(即意識)」是由「文」所致的後果,所以在「明」裡,有一部分「本」並沒有被「文」確切地反映,所「明」的並不直接是「本」,而是他物。《論「本」(中)》就專門回答這個問題的。我們定義:「『本』就是事物之『是』該事物」,這是不疑公理。「事物之『是』該事物,是其自身的絕對同一」,絕對同一性裡哪來的向「本」的復歸?所以社會提出「人本主義」或「以人為本」,就是社會意識到人的雙因子性,才有個向「本」的復歸:這樣,我們就建立了自然之品的人是「是人」;運用意志的人是「做人」,這個人的雙因子模型。人之「是人」不存在喪失關係,只有在「做人」的條件下才有「本」的喪失,才可能發現這種喪失,而後才可能發生向「本」的復歸。
至此,我們便有理由向一切關心中國事物的人士呼籲:僅僅「人本主義」這個概念就告訴我們:「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並不是絕對可靠的----如果實踐真有那樣的可靠性,就絕不會有中世紀!難道從教父時代到文藝復興的歷史不是人類實踐史嗎?難道在共產黨黨校提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之前的中共歷史不是實踐史嗎?這一命題的完備表達應是:後來的實踐是檢驗先前實踐是否是真理的標準。
因此《論「本」》所要闡明的是:「人本」的喪失需要----實踐條件,能處在實踐中的人,是已經文明瞭的人,只有在實踐中,(即應用自主的能力之條件下)才可能發生對本的喪失。可見----所謂喪失,是指在主觀能力裡的喪失。
「人本」喪失的條件就是,並且只能是----「文明」。
它告訴我們:只有在「明」裡,才有未被明的東西。該予以「明」的,卻未曾能被「明」,謂之為喪失。只有先文明,而後才有實踐----服從「明」的生命運動(有目的的)才可能算實踐,因而實踐或文明是人類喪失「本己」的必須條件。
若人還未曾文明,處在純動物的水平,也就是它的「本」的水平,它的能力還叫「本能」,哪裡還有「喪失」可言?文明,意味著人通過外來的「文」造成了對世界對自己的「明」。所謂喪失就是「未明」,也就是說用來「致明」的「文」尚且未能達到或偏離了我們的「本」。當然「文明」也是人向「本」復歸的條件。「人本」的喪失與向「本」的復歸都是文明所造成,但它們卻是不同的文明進程。人類若不完成對自己能力的梳理洗滌,就弄不請這裡的關係----人類的能力----即我們的意識機能,是一個極為複雜微妙的構造,但在感覺上卻又是單純唯一的。----我們只有憑著感知(經驗)才能達到自己,可是只有通過「文(概念)」我們才能將「感」變為「知」,那用來感知心外對象的也是這同一個能力,因而我們的「知」就受到知識中介的限制;當我們莊嚴宣誓說:「一切聽從黨召喚」,「為黨的事業甘腦塗地在所不惜」時,其實我們的心靈只知外在對象的「黨」,至於那「黨」是個什麼東西,它從哪裡獲得對人的這種駕馭資格的?是什麼力量讓人知道「黨」的?那力量在哪裡?力量本身的存在需不需要條件?
---這些並沒同時進入知覺----其實只有感知力量的首先存在,它才能聽從召喚,感知力量的存在的必須性就與誓言陷於不可克服的矛盾。這種關係卻並不進入感知,因而人的自覺性就總是被心外對象牽著鼻子,異離本己也不得知。
公元390年德奧菲羅斯主教毀滅亞利山大利亞一個圖書館;415年西裡耳教長唆使基督徒異常殘忍地殺害數學家希帕西亞;1600年宗教裁判對布魯諾處以火刑……他們並不感到自己的行為是犯罪,是對文明的反動,還自豪地認為自己是與異端邪說作英勇鬥爭呢。當毛澤東說「林彪是個娃娃」時,只受要證明林彪尚不成熟,不懂政治這個心理目的的驅駛,正像他題寫「生的偉大,死的光榮!」(劉胡蘭)和「此人(雷鋒)還懂一點辯證法」時,只受要全中國把他們當成榜樣的心理所鼓動,來不及想想這才是些真正的娃娃,他就犯了把對成熟思想家的評價加在娃娃們身上的錯誤,他就不知自己已陷自己於深刻矛盾之中了。
只有這樣的矛盾所導致出的普遍危機,才迫使人們把許多同質的經驗事實當成認識對象,從中發掘所包含的普遍因果關聯的。從許多許多的類同事實裡,人們才終於發現:在經驗裡人們只知去追逐對象,往往就喪失了對自己的把握,把自己從自己的心中扔掉了卻還不知道,從而才能發生人本主義的回歸進程。
如果人還沒達到文明,則只有本能。「本能」即原「本」之能,那麼,原本之能就只是「原本」,像動物、嬰兒,能力與「本」處在無間同一中,「本」未曾丟失當然也就談不上向「本」的復歸,還處在連「知」都不能的階段,又何談復歸呢?只有在「原本」之上派生出一個主體的能力,先完成了能力與本原的分離----且只從能力的角度來看,才可能反觀到自己的「原本」。我們的理論是:是文明造成了人本、人性的喪失。
因為,「明」是「文」在人身上造成的一種後果,那麼被明的對象就總要經由「文」的環節,這個環節必然有對人的限制,而後才能發生對這一限制的識別。像人類早期的多神教時期,巫術時期,整個中世紀的歷史,共產主義的歷史……都是一種純粹概念意義的「明」----沒有可靠對象的概念所導致的「明」,你可以試著為神、上帝、為共產主義……去尋找對象,看它們到底有無確實客體,就明白它們原來只是些空概念,沒根,沒本。但只要它們進入理性,就被我們賦予與有客體對象的概念相等同的可靠性,它們的功能就能引導我們到一種無「本」的明上----因為它們也是可加意識、可加理解的,也是一種明,不過只是一種只有概念沒有客體對象的理解。大多數的研究,學術將之稱為異化。一句話:語言文字是人類文明的條件,只有在這個條件下,即在文明的進程中,才發生並必然要發生人本的喪失,在喪失之後又將發生對喪失的發現與向人本的復歸。
從這一節的敘述中,我們得到一個什麼結論呢?
1、只有在人的主觀能力裡,在主觀能力的運用中才談得上人本的喪失;
2、所謂文明是說客觀的動物具有了能動的能力,這一能動能力的應用即文明,所以人本的喪失是文明的一種表現,當然它將被進一步的文明所克服;
3、人本的喪失發生在文明的經驗階段,人因能感知而只去追逐經驗對象,結果喪失自身的;因而人本的喪失是文明的經驗進程所導致;
那麼,向人本的復歸又是什麼進程呢?我們馬上就進入這一研究----
二、向人本的復歸是個認識進程
本節的任務是區別:人的本己喪失是由於經驗直觀,經驗的直觀是經驗者直接指向對象,而認識卻是把直觀獲得的經驗當做反觀的材料,從中抽取出它所包含的因果關聯。因為人只有運用了概念才能去經驗,人就得被概念所牽引,概念就可能把人引離自己的「本」。人能感知自己,但不是感知自己的「本」,「本」只有通過認識才能發現。本節要闡明:人向本己的復歸卻不能靠經驗直觀,而是把經驗直觀當成對象反過來加以識別,人直接去經驗相當於「想」,對著經驗發生的反觀卻是「思」。「思」是人的主觀能力中的不同於「想」的另一能力----是認識行為。
我們說過:人的能動能力是一個複雜結構,在感知上卻是同一個:無論感知宇宙事物:天上的雲,地上的山,水裡的魚……還是自己身體的生理過程:酸、麻、痛、痒……或者心靈的喜、怒、哀、樂……還是去憑空想像牛鬼蛇神……都得用概念。
科學的對象雖是些不依意志為轉移的客體事實,但這些事實能為心靈所理解,卻非要通過心靈創建的概念不可。我們務必得清楚----
按照概念才有人的心。
因此,心除非別活動,它一活動都是服從概念。人總感覺是自主的,覺不出自主本身就是在服從概念。人被任何對象所激活,都是在概念條件下的激活----這是人的直接經驗,因而能進入我們心靈的就都是對象:只有被概念描述了才能進入。就連我們之知道自己,我們說「我」,也只是把「我」或「自己」這些概念加到感覺上。所以,若不取反觀立場,人就只能被概念牽著鼻才子而不知,只去追逐對象,分不出追逐與反觀,往往把天然東西與心理東西混攪不分。且不說上古的形而上學者不能區分先驗與經驗----如亞里士多德的《物理學》就染有擬人觀;即使到了今天,我們的理性經受了科學的一再洗禮,卻仍舊頻頻地犯著這類錯誤。不說一般民眾,那些嘴上掛著我們是「精英、學者、教授、作家」的人士,行文中也大量出現:失誤、迅猛、騰飛、迷思、龐大、關愛、拚搏、精彩紛呈……等等公母不分的錯誤:其實「失」、「迅」都是空間描述,而「誤」、「猛」卻是人的心理;人心所能犯的只有錯誤,不是丟失;而發展是速度,速度可以有快、較快、很快,迅速,長足的發展……實在與猛無關;「猛」呢?其前可加「英」加「凶」,其後可以補「烈」;騰與飛都是行為,一個是上下,一個是平行,可以騰達,可以飛騰,卻不能騰飛;若「迷」了就不能思,在思就未迷;龐就是大,只是多了一點形態性,無論是代表團,還是陣營,都只能說強大,而不能說龐大;……-
---可別小看了這些錯誤,從語法學看,只是個麼實輩壞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