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陸岩,是在監獄的排版室裡。監獄為了豐富女犯的生活,辦了一張內部報紙,陸岩負責採訪工作。
陸岩屬於讓人眼前一亮的女人,雖然已經32歲,但依然年輕靚麗。她長得高挑漂亮,一對深陷的酒窩很迷人,梳著一頭長發。她說這是對文藝隊女犯的特殊照顧,這讓她看上去更加美麗動人。
陸岩畢業於承德某大學的熱力工程專業,入獄前沒有任何前科劣跡,有的只有各種各樣的榮譽。就是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孩在遭遇領導性騷擾時,選擇了用錯誤的方法維護自己的尊嚴,結果身陷囹圄。
草原賦予我豪爽的性格
我出生在大草原上,那裡的青山綠水養育了我,也賦予了我獨立自強的性格。大草原給了我太多的歡樂,以至於現在我也經常夢見多年以前草原上的家。
我的父母都是下鄉知青,他們在草原上相愛,生下了兩個哥哥和我。因為草原上生活簡單,我的心裏從來沒有過防人之心,這可能也注定了我後來的悲劇。
在我上小學後,因為工作關係,父母帶著我們三個孩子離開草原來到了大慶。到了城市裡生活,對於我們幾個已經「野」慣了的孩子來說是特別痛苦的事情。但父親總是鼓勵我們,無論在哪裡都要做最出色的人。上學後,我一直保持著自己的特點,用老師和同學的話說就是堅毅勇敢。上體育課無論多難的動作我都敢於嘗試,給同學們做示範,常常成為同學們眼裡的英雄,文化課我也是有問題就及時問,從來不留疑問,成了老師眼裡的優秀學生。我的努力沒有讓人失望,榮譽開始頻頻眷顧我,我們家牆上的獎狀、我書櫃上的證書都是最好的證明。因為我的出色,父母對我更是採取了自由的教育方式,一切都按照我的意願發展。直到考大學前,我和父親發生了一次激烈的爭執。在考大學前,我對自己能否考上大學還是信心不夠的,甚至有了退縮的念頭。因擔心高考落榜,我想和別人合開個服裝店,名字我都起好了,叫蒙古語的「黑馬」,正當我悄悄做準備時,被我的父親發現了。父親第一次對我大發雷霆,大學還沒考就打退堂鼓哪能行?在父親的監督下,我放下包袱,開始複習,高考成績果然給了全家一個驚喜,我被承德一所大學錄取。
我把愛情看得很重
上了大學後,我的才藝得到了全面發展,很快,我因為積極參加每一項活動在學校也變成了「人物」。我那時候是排球隊的隊長,只要我在場上,誰也攔不住我的球,為此「黑馬」也成了我的綽號。我在場上勇猛地拚搏時,許多男孩子都對我投來愛慕的眼光,但因為我把愛情看得異常神聖,因此一直不敢輕易涉足其間。雖然沒有愛情,但我的朋友遍佈學校每一個角落,棋友、球友、合唱團團友,幾乎所有的人都認識我,在友誼的包圍下,我在大學校園快樂地生活著。
快樂的日子過得總是很快,轉眼我畢業了,離開了承德,分配到大慶石油管理局工作。在我有了工作後,我的父母因為身體原因提前退休,搬到大連定居。沒有了父母的關愛,我常常感到孤獨,同時也把更多的時間花在了工作上。
在工作中,我勤奮肯干,經常受到領導的賞識、單位的表彰。因為各方面表現出色,許多老同事、老鄰居都相繼給我介紹對象。但我對介紹對象這種老方式有些牴觸,又不好意思拒絕人家的好意。為了逃避,我常常在假期去大連看望父母,讓自己的生活過得充實、忙碌,同時也希望能遇到一個真正我愛的人。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的愛情竟會降臨在美麗的大連。
我父母搬到大連後,因為兒女都不在身邊,經常受到鄰居一位年輕小夥子的幫助。小夥子是名飛行員,很熱心,我父母家下水他修過許多次。為了表示對他的感謝,我父母囑咐我來大連時為他帶些東北特產。那次見面,我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的愛情真的來了,
從此以後,我和他開始了異地傳情。只要他放假,就到大慶看我,只要我休息,就去大連看他。有一次,男友千里迢迢從大連趕來,恰巧我在哈市開會,他就坐在會場外等我,一等幾個小時,等我出來後,他告訴我就想看我一眼,然後他就要坐第二天的火車回大連。看著他痴情的模樣,我感動極了。
不堪凌辱舉起手槍
就在愛情進展順利的同時,我的工作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因為連年都是先進工作者,我被從分公司調到總公司設計室工作,設計室主任是一個40多歲的男子。
主任對我很關愛,常常和我探討工作方法等問題,很有前輩的氣派,但他的一些方式常常讓我有不寒而慄的感覺。比如,他會有意無意地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還會突然從身後抱住我,這些過分的舉動讓我很氣憤,幾次反抗,他都一笑了之。
對他越來越肆無忌憚的舉動我毫無辦法,想同男友說又怕他不理解,誤會我;想到領導那裡尋求幫助,又怕領導認為我作風有問題。於是,我打算盡快離開這個工作環境。
就在我秘密聯繫工作,準備到大連與男友相會時,一件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那天,單位聚餐,我們都喝了許多酒,接近午夜時,聚會方才結束。
我回到宿舍,久久睡不著,就到辦公室想看會兒書。剛剛看得入神,突然一個討厭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他就是設計室主任。喝過酒的他更是一臉淫笑,他走近我,把那雙大手放在我身上。我立刻憤怒了,我把能砸在他身上的東西都砸了過去,可這些舉動反而激起了他的興趣。他一直笑著看著我,當我力氣用盡時,他扑向了我,我分外珍惜的清白就這樣被這個無恥之徒佔有了,為此,我痛不欲生。那兩天我就像一個空殼,也想用法律洗刷自己的屈辱,但我想這種事情一旦到了法庭,誰能說得清楚,我又該如何面對男友。我決定自己來解決問題。
事情發生後的第三天,我去了哥哥家,哥哥到廚房給我做飯去了。我看到哥哥放在臥室的手槍,想到如果拿著它,那個禽獸就再也不敢碰我了,於是,我把手槍放在提包裡,匆匆出了門。我給我的上司打了電話,讓他的司機把我接到一處民宅。他正在裡面打麻將,見到我,故做親熱地和我說著一些曖昧的話。見到他毫無悔改之心,甚至有些得寸進尺,我忍無可忍,最終舉起了槍。隨著槍響,他倒在血泊中。
悔恨自己沒用法律武器
因為我的魯莽,我們一家人都受到了傷害。我哥因為我受到了處罰,失去了公職。我父親為了我,又一次站在法庭上,這次他不是法官,而是當自己女兒的辯護律師。看著父親蒼老的身軀,我恨不得自己馬上死掉。
等待判決的日子裡,我真的只想死,我不想坐牢。我是個事事都追求完美的人,我不想人生有這麼大的污點,這樣的打擊我真的無法承受。
支持我繼續活下去的是父母對我的愛。看守所裡的管教告訴我,我父母留給我的惟一一句話就是:「你活著就有希望。」為了年邁的父母,我堅持著,終於等到了法庭的判決。故意殺人罪,有期徒刑15年。15年,我將失去青春,失去美貌……
我現在入獄已經5年了,通過減刑我還有7年的刑期。父母為了陪我,在哈爾濱租房居住,讓我感受著親情的呵護,這使我更覺愧對父母雙親。
男友自從我入獄後,再也沒有聯繫過我,他和我一樣,凡事都追求完美,如今我已經不完美了,他也不會再留戀這份感情。經常給我寫信的倒是我以前的同學和老師,承德的老師多次寫信給我,鼓勵我好好改造,重新生活。現在我已經適應了監獄的生活,通過公開考試,我成了監獄內部報紙的編輯,我很珍惜這次機會,希望出獄後變成一個全新的我。
記者對她說:「現在性騷擾的事情很多,已經有人敢於站出來對簿公堂,如果當時你有這樣的勇氣,可能一切都會有所改變。」「是的,我很後悔。在法庭上,被我槍殺的主任的妻子、女兒竟然不追究我的責任,這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我能相信別人,也不至於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