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諷江澤民胡錦濤 大學生上演「粗俗戲劇」

發表:2003-08-19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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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4日,大學生戲劇節閉幕的那個晚上,北京理工大學太陽劇社排演的兩個小戲《瞎子和瘸子》、《最卑賤的職業--擦屁股的》奪得了本屆大學生戲劇節優秀劇目獎,觀眾將最熱烈的掌聲給予了他們。

  這是兩個奇特的戲劇,因其用幽默的語言反映了最底層百姓的生活而被稱為「粗俗戲劇」。太陽劇社更是提出,他們的戲劇要遠離劇場,要雜耍給人民看,替人民宣泄,為人民歡歌。

他們的戲劇和他們的宣言來源於他們對戲劇的熱愛,來源於他們強烈的社會責任感,他們像皇帝的新衣中那個敢於說真話的孩子一樣,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戲劇的毛病所在:如今的戲劇已經走進了小眾的死胡同,並且距離最廣大的人民越來越遠。然而,這樣的「粗俗戲劇」能否為百姓所接受? 「粗俗戲劇」有力量? 當小劇場上的演員定格不動,劇場的燈光大亮的時候,北京戲劇家協會秘書長、2003大學生戲劇節組委會執行委員楊乾武的眼淚奪眶而出,他開始鼓掌叫好。坐在前排的一個女孩兒從座位上站起來,自言自語道:「有些東西濃得化不開,太有生命力了。」

緊接著,整個小劇場完全被掌聲和叫好聲淹沒,大學生導演顧雷和演員們一次次地謝幕。「今天,我看到了粗俗的力量的強大。」本次戲劇節組織者之一陶子說。這就是《瞎子和瘸子》以及《最卑賤的職業--擦屁股的》兩出戲在北兵馬司劇場演出時的盛況。

兩部戲劇在小劇場共演出兩個晚上,第二天晚上,當劇場的燈亮了幕落了的時候,記者忽然發現很多很多熟悉的面孔--他們都是在第一天晚上看完後,又趕來看第二遍的。

《瞎子和瘸子》改編自民間流傳的宗教滑稽戲:男瞎子和女瘸子抱怨生活對自己的不公,相遇後卻無意中看到一個耍猴人對猴子的百般虐待,一對苦難的人看到了現實生活的殘酷和無奈。此後,瞎子復明,瘸子能行,他們開始以普通人對於生活的樂觀和豁達,重新開始美好的生活,二人甜蜜而幸福的愛情也開始了。

《最卑賤的職業--擦屁股的》改編自法國小說《最卑賤的職業》,擦屁股的青年靠擦屁股、撿糞過著貧苦辛勞的生活,地主老爺低價收糞、漚成肥料高價賣給農民從中牟取暴利。擦屁股的有擦屁股的活法,村長老爺有村長老爺的活法,這種差別永遠不會消失,但是這個擦屁股的要代表所有天下擦屁股的在虛構的戲裡翻一次身,替他們高興一下,宣泄一把--一次意外使擦屁股的青年有機會憑藉自己勞動創造出來的價值為自己和同樣受地主剝削的農民爭回了些許利益。

在這兩部戲裡,出現了類似於老北京天橋的雜耍一樣的場景:耍猴人用鞭子抽打「猴子」,讓「猴子」擺出各種姿勢討好圍觀的路人,然後拿著鋁盆從圍觀的人中收取鋼蹦兒。在兩出戲演出轉場時,還有打扮成雜耍人模樣的演員吆喝著兜售劇社的傳單。

這兩個奇怪的戲劇讓小劇場的觀眾不知不覺進入角色,彷彿不是在看戲,而是演員和所有的觀眾在交流和宣泄他們的生活。因這兩部戲表現底層群眾的生活,並且語言通俗,小劇場的觀眾把它們稱為「粗俗戲劇」。

雜耍一定為人民? 在這兩個「粗俗戲劇」中,北京理工大學生命科學與技術學院二年級的碩士研究生顧雷集編劇、導演和主演於一身,其餘的演員也都是北京理工大學太陽劇社的同學。顧雷和太陽劇社的同學們的想法可不只是排演這麼一出「粗俗戲劇」那麼簡單,他們的真實想法是通過排演「粗俗」的戲劇,讓戲劇離開劇場,走向最普通的大眾。

在太陽劇社兜售的三頁藍色長條傳單上,清楚地寫著他們的宣言:戲劇離不開劇場,雜耍何以為人民。這是太陽劇社的宣言,也是他們創作「粗俗戲劇」的深層原因。

顧雷說,有一段時間自己住在學校外面,偶然遇見一家辦喪事的,連唱帶吹,吸引了很多很多的人。「我沒想到這會吸引那麼多的人。」顧雷說,「現在,越來越多的這種東西被當作封建糟粕所拋棄,那麼我們的百姓靠什麼去宣泄呢?現在只有大劇院的藝術,再也沒有擺攤兒的老百姓的藝術了。」

太陽劇社的傳單上寫著這樣一段話:「興觀群怨的民間藝術形式從不以登大雅之堂為榮,本應與劇場戲劇各自為營,並依仗其所寄生的走卒流民、引車賣漿之徒被稱為主流大眾而剛健前行。讓人痛心的是,後殖民意識對本民族的扼殺,所謂先進文化對於所謂封建迷信的扼殺,文明戲劇對於粗俗雜耍的扼殺,除了拔擢了一批藝術家飛升廟堂不再為老百姓演出之外,竟使得服務大眾的民間戲劇也難覓生處。最需要戲劇的人民每日裡只能與電視、啤酒、撲克、麻將相對為伍,生不知其所由,死不知其所為,怒不知其所怨,痛不知其所處。」

為了與劇場決裂,為了雜耍給人民看、宣泄給人民看,去年冬天,太陽劇社在北京理工大學對面一個菜市場邊上首次演出了《瞎子和瘸子》、《最卑賤的職業--擦屁股的》。空蕩蕩的場上,擺著一桌兩長凳,周圍聚攏起一些人,這時一個女演員跳上桌子,開始宣讀一段宣言,大意是要與劇場戲劇徹底決裂,要以雜耍戲劇的儀式,代人民喜怒哀樂、吶喊調笑。

大學生戲劇節上的這次演出,顧雷本來也想放在露天,但最終沒有實現。「我幻想的戲劇方式是,拿出一部分精力走到周圍人身邊,為他們演出。」顧雷說。

「請把最純樸的藝術還給人民,帶領他們在每一個最普通的日子裡歌頌狂歡。」顧雷和太陽劇社呼籲。

越來越「小眾」的戲劇? 顧雷是一個有著強烈社會責任感的年輕人,顧雷和太陽劇社切中的正是當今戲劇的一個要害:戲劇越來越「小眾」,越來越遠離最普通的百姓。

據有關人士透露,北京的戲劇市場上存在一個相對固定的觀眾群,大約共有兩、三萬人。他們的特點是基本上有戲必看,絕大部分都自費買票。而一場戲劇的票價一般是50--300元,如果沒有較高的收入,很難長年累月做一個戲劇迷。如今的戲劇面對的就是這群「小眾」。

如今的戲劇還成為「小資」的標誌之一。「『三高』芭蕾價太黑,電影電視智商虧。小資美眉白頭後,閑坐猶說孟京輝。」一位網友這樣寫道。

「老百姓在劇場裡看不到反映他們真實生活的戲,到處是那種虛構的幻想戲,根本無法切中百姓的肌膚之痛。」某學生劇社的同學說。戲劇越來越迎合「小資」們的需求,越來越風花雪月,離普通人越來越遠。

其實對戲劇感興趣的人,不限於小資群體。有不少大學生都喜愛話劇,走進劇場看話劇的人群中,也有工人和低收入的知識份子。去年夏天的「大學生戲劇節」上,當人大等高校的學生劇團在人藝小劇場進行觀摩、研討活動的時候,很多學生慕名而來,劇場爆滿,後來者只好席地而坐。

《切.格瓦拉》在河南大學演出時,平常容納3000人的劇場,一下子擠滿了 7000多人,演出結束後,有學生對扮演游擊隊戰士的演員說:「我想吻吻你腳下的土。」喜歡戲劇的人很多,可他們沒有錢去看。

而戲劇本來是從人民群眾中來,也應該回到人民群眾中去,在新文化運動中,尤其是在後來共產黨領導的中國革命鬥爭中,戲劇建立了深厚的群眾基礎。當年延安解放區演出《白毛女》的時候,曾萬人空巷。由於扮演黃世仁的演員演得太逼真,一名看戲特別投入的戰士竟然拔槍向他射擊。

「粗俗戲劇」迎合了誰? 儘管當年的戲劇曾給人民極大的愉悅和宣泄,但到了今天,戲劇走向大眾已經成為一個難題。以太陽劇社的兩個小戲為例,儘管他們稱要雜耍給人民看,儘管他們希望在室外進行演出,但北京戲劇家協會秘書長楊乾武在看完戲後還是說:「不管你們怎麼想的,我覺得這是個標準的知識份子戲,而且是個非常棒的劇場戲。」

這兩個「粗俗戲劇」其實具有濃重的知識份子味道:在戲的開頭和結尾,是一個年輕人在嘈雜的馬路上讀詩,很多人認為這完全讓這兩部「粗俗戲劇」露了怯。另外,劇中女瘸子大罵「去他媽的莎士比亞」的一段以及不少類似的語言都讓這兩部「粗俗戲劇」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既要雜耍給人民,又擺脫不了濃重的知識份子氣息。

這讓這兩部要走向人民的「粗俗戲劇」顯得有些尷尬:儘管他們的初衷是演給引車賣漿的老百姓看的,但它們似乎更博得了到劇場裡看戲的知識份子的歡心。對於這些觀眾來說,上演這麼一齣戲劇只不過是讓他們換換口味罷了。

「我以前看的都是貴族式的戲劇和官方意志的戲劇,你的粗俗下包含著人文主義的關懷,是中國特有的、有光彩的東西。」一個走路蹣跚的老人在兩出小戲結束後,走到第一排,對導演顧雷說。

但一位觀眾在看完戲後表示,儘管導演使盡渾身解數想讓他笑,但他始終沒有笑。「戲劇走到人民當中去我很贊成,但究竟是本就滋生於民間,然後在普通老百姓之間雜耍的戲劇力量強,還是由知識份子專門做給老百姓的東西更能流傳於民間呢?」

這無疑給了太陽劇社的演員們當頭一棒。「戲劇在成為藝術,在劇場裡演出的同時,也要供人民宣泄,這一觀點是非常好的,但到底怎樣讓戲劇走向百姓確實是個難題。」有專家這樣表示。

如今,戲劇在民間滋生並成長顯得不太可能,因為畢竟已經失去了基礎;而由知識份子做的「粗俗戲劇」又無法真正地走向大眾。戲劇走向大眾似乎成為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不管怎樣,能有像顧雷這樣反映老百姓切膚之痛的戲劇,就是戲劇的進步,我想有了這群人,戲劇總有一天會成為人民的戲劇,百姓的戲劇。」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戲劇愛好者說。


(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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