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並不都是痛苦的,有一種奴隸就很幸福:被剝奪了種種權力和自由而不自覺,身為奴隸而不自知,還自以為是主人,這就是愚民政策的功效。這種心靈受到麻醉的幸福的奴隸,網下網上所在多有,最近『關天茶舍』有兩篇帖子:〔看老汪的《有誰能阻止一個人在心底的微笑?》有感〕及《「自由主義悲情秀「可以稍息了》,就散發著這種幸福的味道。
他們或認為老汪之類只能躲在網路角落裡表達一點對政府、對現實的不滿者為陳琳、彌衡之流酸文人、老憤青,渾水摸魚、沽名釣譽之徒,迫害妄想症患者,「明明生活的糊塗卻裝做很明白;明明生活的很愜意,卻裝做受到了極大的委屈;明明和政府素無瓜葛,卻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一些風言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狀」;或認為他們在做「自由主義悲情秀」,屬於「口水牢騷自由被迫害軍團」,正氣凜然地斥道:「有的人活得好好的大米白面一日三餐生活都在小康線以上,卻老在那裡惺惺作態,好像全世界欠他的!說白了就是自戀!國家欠你的?政府欠你的?你為國家做過多少工作?做過多少建設和奉獻?你好意思麼?」。
是的,政府欠人民的太多太多了。羅斯福講的四大自由,除了免於匱乏的自由馬馬虎虎外,其餘言論自由、信仰自由,免於恐懼的自由,中國人何時享受過?經濟的發展,生活水平的提高,也是人民所推動創造的。是人民養著政府而不是政府養活了人民。政府僅僅把捆著太緊的政策放鬆了些,居然有臉居功炫耀?這個政府卻只愛面子,只圖虛名,在國際上不斷出讓經濟、外交利益,以減弱國際社會對中國人權問題的指責,在國內,干教育、扶貧、社保、愛滋等正事時就一個勁哭窮,搞大戲院、磁懸浮之類首長工程、面子工程時卻幾百幾千億地大花特花。每年被各級公僕吃喝玩樂掉的、被轉逃出境的資金,就是天文數字!
這些且不去說它。就說言論自由吧。難道憲法規定的言論自由,僅指野老農夫在田頭地角發發牢騷,各界人士在茶敢後罵罵腐敗,廣大網民在網路角落灌灌口水?這與雞鳴犬吠豬哼哼馬蕭蕭何異?黨和政府對媒體的嚴抓嚴管、對網路的嚴封嚴堵、對異議份子的嚴懲嚴控、對民主思想的嚴防嚴禁、對一黨獨大的頑固堅持,何自由之有?這不是黨和政府欠人民債、侮辱人民尊嚴又是什麼!
日前在媒體上看到一則《重慶男子私辦報紙年銷150萬份判刑6年》的消息:重慶男子張偉僅憑一部電腦,就辦起一間報館,出版《時事資訊》和《熱點紀要》兩份報紙,在重慶、成都等城市熱賣一時,報上的政治、軍事新聞遠比官辦報紙吸引讀者。一年多時間內銷售一百五十萬份,卻被重慶市新聞出版局官員和公安當場拘捕,被法庭裁定非法經營罪,判監六年兼罰款十萬元。
重慶市新聞出版局將此案當作打擊非法出版物的重大戰績廣為宣傳的,卻恰恰暴露了政府對人民言論權知情權的剝奪和對言論自由的恐懼。手續不全,補辦、罰款就是了;一年多時間內銷售一百五十萬份,說明市場需求量丈,說什麼擾亂了市場秩序,民憤極大,情節特別嚴重,簡直是莫名其妙莫須有;指摘張偉等人從網上下載圖文,以政治小道消息、聳人聽聞的軍事報導等文章,混淆視聽,誤導讀者。那條消息失實,那篇文章混淆視聽,可以就事論事,追究作者編者責任嘛。豈能籠而統之,一言帶過?
俺老梟也想為國家些工作,做些建設和奉獻,根據我的愛好和特長,早想辦一份政治、社會性披刊,報名就叫《澄報》。澄,澄清天下之意,典出《漢書》,《世說新語》也有:「陳仲舉言為士則,行為世範,登車攬轡,有澄清天下之志」。
聶紺弩是我最喜歡的詩人之一。他有一首《清廁之一》寫道:
君自舀來僕自挑,燕昭臺畔雨瀟瀟。高低深淺兩雙手,香臭稠稀一把瓢。白雪陽春同掩鼻,蒼蠅盛夏共彎腰。澄清天下吾曹事,污穢成坑肯便饒。
好一個「澄清天下吾曹事,污穢成坑肯便饒」!澄報的宗旨,就是宣傳平等人權、傳播民主自由,以思想和理念去澄清世間是非黑白和體制黑惡污濁,就是要以獨立自由的媒體去監督政府、揭露腐惡、激濁揚清、澄清天下,把這個污穢成坑的官場和社會來一番傷徹底的清理。
請問,政府會批准嗎?肯定不會。這不就是對我的權力、自由和尊嚴的剝奪、侵犯和侮蔑嗎。迫得我有志不能伸、有才不得展,只好日日上網吹牛以消閒,醇酒婦人以終老,「男兒落魄無聊甚,且把歡場作戰場!」,人生如此,不亦悲乎!
清末時結社之風甚盛,崇禎時,呂留良之兄呂願良曾會集江南10餘郡士人,建澄社於崇德;一九八九年臺灣一批富有自由主義色彩的學界人士成立澄社,澄社社員便於自立早報、自由時報、民眾日報及中國時報分辟專欄,針對時政,發表議論。文網最嚴密的清朝,份屬中國的臺灣,都容許知識份子結社或辦報,唯獨以三個代表自封的共產黨統治下的大陸,把這些基本的政治權力剝得一乾二淨。嗚呼。
倒也羨幕那些醉夢中的奴隸們。他們正滿足而幸福地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