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黎是陝西省西安市一家雜誌社的副主編,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小人物》、隨筆集《醜陋的牙齒》等。在時隔一年多後,我們才重新取得了聯繫。安黎是好樣的,能夠誠懇地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他是勇於知恥的。問題是,他為什麼要心灰意冷呢?他為什麼不知恥而後勇呢?為什麼不學習王力雄勇敢地宣布退出作家協會呢?為什麼不學習陝西鄉黨司馬遷,忍辱負重地寫出一大批關於羞恥的優秀作品呢?我在一篇筆記中寫下上述這段話後又說,羞恥並不可怕,還是魯迅先生高人一等,他老人家早就說過哀莫大於心死。奉勸安黎先生,還是「化羞恥為力量吧!
事實上,蒙羞的不止一個作家安黎,也不止一代知識份子。西北工業大學前校長林牧先生在接受美國之音記者李維青採訪時說:毛澤東提出建立聯合政府,號召建立自由、民主、獨立、統一富強的新中國,這六個字,使我們相信共產黨。周恩來在重慶講話也說,新的民主政府就是人民的政府。」
正因為輕信了共產黨的承諾,懷著對中共所描繪的未來民主政府宏偉藍圖的無限嚮往,無數知識份子把自己的政治生命像賭搏一樣全部押在了共產黨身上,並且在中共建黨及奪取政權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然而從1949年新政權建立至今,知識份子遭受到了無窮無盡的思想改造和接二連三的打擊迫害,在已經進入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仍然心有餘悸,這不能不說是中國社會的悲劇和知識份子的巨大恥辱。
更可悲的是,知道羞恥的知識份子在今天似乎越來越少,而勇於表達的更成了稀有之物。還有一部分則與時俱進,乾脆成為獨裁專政集團的幫凶和走狗。
夾邊溝是甘肅酒泉縣一處關押右派犯人的勞改勞教農場,從1957年10月開始,那裡羈押了近三千名右派份子,1961年10月,上級糾正了甘肅省委的左傾錯誤,並開始遣迫右派犯人,此時倖存者還不到一半。作家楊顯惠歷時5年寫出了紀實小說《夾邊溝紀事》,他說,給他印象最深刻的,卻是一位夾邊溝受害者在八十歲高齡時竟然光榮地加入了共產黨,還把在黨旗下拍的一張照片拿給他看。這樣的不但不知羞恥、反而以恥為榮的知識份子怎能不讓人心寒!
湖南出版的《書屋》雜誌1998年第5期上作者易中天先生一篇文章《禁果之謎》中說,羞愧,是只有人才有的心理反應;動物是不會羞愧的,也不知羞愧為何物。動物的心理反應,有興奮、有恐懼,甚至有煩躁,但沒有羞愧。
今天在探討知識份子的話題時,羞恥(羞愧)不應該成為一個主題,因為它實在是一個最起碼的做人的底線,應該是羞於提起的。但既然提起來了,就不能不多說兩句。如果不能夠化羞恥為力量,恐怕連做人的資格都值得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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