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你們冤死的魂靈，你們曾經的家園沒有你們的位置。你們是一群從鄉下跑出來的遊民，你們是在大城市的邊緣打工的苦力。你們早上4、5點種就要起床，一碗豆漿，兩快大餅，就開始了你們一天的勞作。在你彎腰駝背穿梭在鋼筋混凝土之間的時候，你不知道哪天會被頭頂上突然飛下的橫樑砸死。在你命若游絲的時候，你滿臉淒苦的老娘正等著你寄錢還債。
去吧，你們冤死的魂靈，你們曾經的社會不需要你們。你們是鄉下賤民的後代。你們拚命讀書，連星期六的早晨也不敢睡個懶覺，為的是脫胎換骨，做個「農轉非。」
當你們把蒼白的面孔埋在比身子還高的書本裡做著玫瑰夢的時候，你們的社會正被貪污腐敗，失業下崗，打家劫舍，民怨沸騰所累，而不堪負重。你們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滿世界的毒大米，毒瓜子，毒麵粉，毒食油所戕害。
去吧，你們冤死的魂靈，你們曾經的政府不在乎你們。你們只是13億蟻民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群。你們生的不對，死的也錯。正逢代表你們的黨要開會的時候，不能有破壞安定團結的事發生。你們只能悄悄地走了。媒體給封住了嘴，網站給蓋住了臉。人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們到底有多少遊魂在天上徘徊。當你們的家人哭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人們被告知：現在是中國形勢最好的時候。
走吧，不要回頭。你們曾經的家人已經承受不了這突然的災難。你們不走，你們哭泣，你們縈繞在家人的苦夢裡，敘說你痛苦的經歷。你們的家人就想跟你們一起去。你們帶走了他們曾經的希望，你們又打破了他們麻木的寧靜。你們走了，他們卻還要繼續像老鼠一樣卑微地活著。當你們正享受著魂靈不可言說的輕的時候，你們的家人卻被苦難的沈重壓得抬不起頭。
走吧，不要回頭。你們曾經的生命不值得留戀。你上天堂，你去淨土，你奔極樂世界，你去曾經嚮往的地方，哪裡好你就去那裡。你已經解脫了。你萎瑣的流民再不要需要暫住證了；你貧苦的村夫再不會被逼著上交苛捐雜稅了；你下賤的苦力再不要看工頭的白眼了；你15、6歲的中學生再也不用為以後高考的競爭、就業的困難、下崗的憂愁和社會的動亂所累了。你們這就自由了。
走吧，你們有話沒法說的魂靈。起碼，你們不是孤魂野鬼。你們結伴而行，黃泉路上，也有個照應。拖夢給你們家人，道個平安。讓他們不要再送紙錢，你們去的地方，沒有高低貴賤。你舒展你的眉，你伸直你的腰，你體體面面地享受一回。實在想托生了，想輪迴了，要好好選個地方，挑個人家，再托個夢過去，讓人早早點上蠟燭，照亮你要走的路。下一回，你們要好好過。 (9/18/2002 23:45)
－－原載《觀察》本文網址：http://observechina.net/info/da.asp?ID=18889&ad=9/19/2002
(高瞻 9/19/2002 1: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