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四年前的一個仲夏之夜,在南方某沿海城市,我隨老總應邀赴一場純屬私人式的宴會。迎接我們的是幾個西裝革履的老傢伙,身後清一色地站立著他們的小秘,一番客套之後,被服務小姐領進了包間。
先上來的是一道「魚腳湯」(音),說句實話,那腥而甜的味道真是不堪入口,直叫我這山里長大的孩子,一個勁的搖頭,勉強和著酒嚥了下去。就在這時,小秘們一陣騷動並爭先恐後說要去點菜,不知是出於好色還是好奇,隨著那些短裙一擺一擺地我也到了後堂。
映入眼帘的情景令我為之震驚,因為放在我面前的並不是什麼美味佳餚,而是一籠籠的猴子,活生生的猴子,足有七八十隻。它們上竄下跳不時還發出刺耳的尖叫。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在蛾眉山,也不是在森林裡,卻是在廚房裡見到.
一個小秘捅醒了我,遞上一根塗著紅油漆的鐵棍:「點一隻吧,很好玩的,猴腦可是滿漢全席的頭道極品噢。」我知道自己沒有能力解救任何一隻,但我也決不會讓自己去決定它們的生死,我沒有這個權力,其實誰都沒有這個權力。用力地搖了搖頭,我把棍子還給了她,無奈地看著她們的興奮。
棍子點中了一隻很強壯的,一瞬間,它像是瘋了一樣,開始到處躲避並開始大聲的哀吼。其它的猴子或者是幸慶,或者是幸災樂禍,像約好似的扑向那只「不幸者」,一陣撕打之後它被制服了,群猴簇擁著把它舉了起來,頂入早已準備好的小籠裡,並被兩塊厚厚的木版夾住了頭顱。
籠子隨後被弄到了吃飯的餐桌下,打開活板把半個猴頭固定在了餐桌的正中央。儈子手(與其說是廚師倒不如叫儈子手貼切)剃去了它頭上的毛髮,再抹上些不知名的油,最後用很小的切割機打開了猴子的天靈蓋(打開的方法有兩種,另一種直接用小鐵錘敲開,顧客任意選擇)。露出的是血淋淋的大腦,和眾多殘暴的眼神下流動的口水……
這期間,它的嘶吼始終沒有停止過,我的心任隨那一聲聲的慘叫幾乎快要撕出血來!我很想離開我快透不過氣來,真想找一個安靜的角落做一下深呼吸,可那倆條不爭氣的腿早就沒有了知覺……
「快吃啊,這可是難得的大補啊!」我搖搖頭
「什麼事都有第一次的,下一次你會和我們爭的,相信我。」我還是搖搖頭
「冷了就沒味了,快,趁它還沒有死。」我用力地搖搖頭
中國人對吃的研究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這一點我想沒有人能否定。真正的飲食文化我們應當繼承發揚光大,而與此不諧音的虐食,我確實難於接受。以生靈的痛苦換得自己的歡樂。這就是殘暴。為了幾口快感,讓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受如此的折磨,我們怎麼能夠如此殘暴地對待和人類相處了幾百年的朋友。
儈子手再次出現,他將一碗滾湯倒了進去。剎那間,嘶啞的聲音再次迴響於整個房間,我壓抑著巨大的痛楚,扶著牆跌跌撞撞地衝出門去,身後傳來的是一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