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我才知道妻子是一名女毒梟
我跟施丹的認識,完全是因為一次意外。1997年8月的一天,我趕寫完一篇長稿後,騎著摩托車來到城東的江邊夜泳。游了約一個小時,我突然感到右腳抽搐起來,接著,身體不由自主地往下沉。當我醒來時,已經躺在岸上,一名身著泳裝的女孩子正緊張地注視著我。見我逐漸清醒了,她高興地笑起來。她告訴我,當時她正從江的下游往上游游,見我出事了,便游過來,拚力把我拖到了岸上。我仔細打量她,這女孩約二十二三歲的年紀,長發披肩,說話輕聲細語,聲音好聽極了。
第二天下午,我買了許多禮品,專程去她的住處道謝。於是,我知道了她的一些情況。她原在市歌舞團當舞蹈演員,之後辭職出來開了個美容院。她談起話來有條有理,見解不凡,我竟不由自主對她暗暗生情了。而她,對我也有特別好的感覺。此後,我們接觸越來越多,漸漸進入了熱戀。1998年10月1日,我們舉行了婚禮。
婚後,我們的生活是甜蜜和諧的。然而,一件事情的發生卻驚得我心臟都幾乎要爆裂。那天,我騎了摩托車去美容院接施丹。在她的辦公室門口,我聽到裡面傳來低低的爭吵聲。隨後,門被拉開了,一個年輕女孩氣急敗壞地衝了出來。施丹見到我,驚慌失措地想把桌上的一包東西往抽屜裡鎖,我快步上前搶下一看,是一包白粉(海洛因)。施丹見狀,失聲哭起來,她怯怯地對我說:「實話告訴你吧,我真正做的是白粉生意。」我眼前一黑,癱倒在地上。
施丹緊跟著我回了家,她把臉貼著我的臉,講述了毒品跟她的故事。她說,她很小時父母就先後病故,備嘗了寄人籬下的滋味,所以她發誓要出人頭地。歌舞團有不少女演員都靠傍大款來獲取錢財,可她不願走這條路,就在她犯難之時,一名雲南的舞蹈演員找到了她,讓她為她帶來的幾包白粉尋找銷路。那女演員靠賣白粉短短半年內就掙了一筆巨款。在那名女演員的「點撥」下,施丹很快就上了路。做了幾次後,施丹見賺了20多萬元,便索性辭了職,開了一家美容院,從此,她公開的身份是美容院老闆,暗中則把美容院作為販毒的大本營。她雖然販毒,但自己卻從不吸毒。自從認識了我以後,她就下定決心要嫁給我,她愛我才華橫溢,感情專注,但她不打算把自己做毒品生意的事告訴我。她準備再做兩三年,再賺個幾百萬之後就洗手不幹了,那時再一心一意跟我一道好好過日子。聽完她的傾訴,我天真地想:原來她是為了集聚資金,她其實是善良的。我終於作出了令我日後萬分悔恨的決定:我愛她,我要改造她。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往下,我竟稀裡糊塗中了施丹的招,成了她事實上的同夥。
為了寫「紀實」,我墮落成了販毒分子
1999年春節過後,我打點精神,準備寫出一批有深度、有力度的紀實報導。施丹知道後,向我建議:「你我可以寫禁毒紀實呀。我可以全力幫你。」當時我還暗暗高興:施丹肯這樣讓我掌握他們的一切,說明她已有心跟過去決裂了。施丹很快就打電話從雲南叫來了兩個手下---秋子和雪兒,讓她們帶我去「熟悉生意」,且要做成一單生意。我則向報社領導匯報了我想「深入虎穴」探訪毒品世界的設想,不過沒有跟領導提及我的妻子。報社領導同意了。
1999年4月初的一天,我跟著秋子和雪兒出發了。我們首先飛到了昆明,住進了一家大酒店。秋子和雪兒用手機跟中緬邊境一個叫「阿大」的男人取得了聯繫,要他迅速出境去緬甸帶過來一批「貨」。我忙問為何不直接去緬甸要「貨」,秋子面無表情地說那不可能,她們都不跟對方直接接觸的。我只得跟秋子和雪兒住在酒店,靜候回音。
半個月後,秋子和雪兒接到通知,到市郊一個隱秘處取回了一包東西,是海洛因,足足有兩公斤。一次販毒就這樣「簡簡單單」地被完成了。
我覺得這次「親歷販毒」尚未洞悉個中真味,便要求施丹再次安排我去了一趟中緬邊境,然而這次我還是未能跟對方打上照面。
兩度「親歷」卻無滿意的收穫,我只好讓施丹把販回來的海洛因交到公安機關。施丹卻說,兩批海洛因都已讓人提走了貨。到這時,我才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施丹設的圈套,都是為了拉我「下水」,讓我成為跟她思想、行動一致的丈夫。我成了一個事實上的販毒分子!我感覺到,我的心都在滴血。「良知讓我作出了痛苦但無悔的選擇。」
然而,我竟然再也沒有勇氣舉報妻子,自己去投案自首。我知道,妻子的事只要一捅出去,她必定難逃一死,眼睜睜地讓心愛的妻子去死,而且是我送她去死,我無論如何做不到。而且,一個一向不遺餘力掃蕩黃賭毒的熱血名記,自己卻成了一個毒販,這件事一旦公諸於世,我顏面何存? 施丹任何事情都不再瞞著我,我們夫妻相互間的「關愛」與日俱增。對她苦心經營起來的地下毒品販賣網路、行情,我漸漸瞭如指掌。
我再也不能弄毒品來害人了
就在我全力跟施丹聯手做「生意」正起勁的時候,一件事深深震撼了我,以至於我不得不作出痛苦的抉擇。2000年6月18日,施丹的兩個同夥請施丹吃飯,我也一同去了。奔馳轎車載著我們經過城郊結合部的一個私人居住區時,他們得意地對施丹說:「這裡的本地居民『吃』的都是你的貨。」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施丹造的孽會有這麼大。往後的一個多月裡,我深深陷入了痛苦和悔恨之中。最終,良知和正義在我內心佔據了上風,我不能再弄來毒品害人害社會了,哪怕只是一天。
2000年9月17日下午,施丹被捕。面對著我,她淚水漣漣,說她不怪我,只是連累我了。我終於抑制不住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