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克立就是在這裡栽進去的
在南京,提起南京奶業集團公司原董事長金維芝,沒幾個人不知道的。因為南京奶業集團是國家龍頭企業,南京市民所喝的奶大多來自該集團。金維芝作為這個集團的一把手,享受國家副廳級待遇,被稱為「金陵奶王」。不幸的是,因涉嫌經濟犯罪,2001年金維芝被當地檢察機關查處。檢察官在辦案過程中發現,金維芝的司機楊克立靠著他這棵「大樹」,幾年來共撈取錢財近20萬元。
當上「金陵奶王」的轎車司機後,見他大把大把地撈錢,楊克立的心裏越來越不平衡
1980年,25歲的楊克立(化名)到南京市牛奶公司工作,由於楊克立聰明好學,很快就掌握了駕駛技術。在楊克立開車的十多年裡,南京市牛奶公司也走過了風風雨雨,一步步發展壯大,成為擁有萬餘名職工、多家分公司的南京奶業集團公司。這家國有大企業的董事長金維芝,被稱為「金陵奶王」。1996年上半年,金維芝點名要楊克立做他的轎車司機。這可是一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美差呀,楊克立高興得合不攏嘴。
然而,風光一陣之後,楊克立就知道這碗飯也不是好吃的。作為擁有多家分公司的國有大企業的一把手,金維芝上班「日理萬機」,下班也難得清閑,天天驅車跟著領導跑,下班回家往往是深更半夜。雙休日、節假日別人可以與家人團聚,他卻不能。大年三十的夜晚,楊克立也多是陪著金維芝在酒店宴會上度過。
楊克立這種敬業精神深得金維芝的賞識。金維芝是個麻將迷,胃口特別大,每場輸贏均在數千元乃至萬元以上。一般情況下他賭博時是不帶外人的,但有一個人除外,那就是楊克立。
和金維芝呆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楊克立便越覺得心裏不平衡。自己天天辛辛苦苦地跟著他,沒日沒夜的,年收入卻不過萬餘元,領導一場麻將就輕鬆撈回來了。有時下屬送領導的一個紅包就比這多得多。他覺得太不公平了。
「金陵奶王」金維芝除了打麻將以外,還有一大愛好--好色。在落入法網後,金維芝供述了他的「情婦邏輯」:「像我這樣級別的領導幹部就應該有幾個情人。這不僅是吃飽喝足以後的生理需要,更是身份的象徵,否則,別人會打心眼裡瞧不起你。」這讓常伴其左右的楊克立生出很多不平與感慨:「錢錢錢!我也要想方設法撈些錢!」
想找一把手,得過楊克立這一道關,楊克立開始「雁過拔毛」地斂財
金維芝有兩部手機:自己隨身帶的那一部用於「私事」,號碼保密,只有家人、情婦等極個別的人知道;用於聯繫工作的那部手機,號碼是公開的,由楊克立保管。
在楊克立看來,接手機也是一項權力,只要將其用好,還是能轉化為效益的。經過一番琢磨,他打定了主意,開始了「權錢交易」。對那些有油水可撈或自己看著「不順眼」的人打來的電話,楊克立或「截留」下來根本不傳話,或在金維芝面前恣意「參上幾本」,讓對方在金維芝面前難堪。如此一來,誰還敢怠慢他?更有甚者,一些人為了能及時和金維芝聯繫上,還對他這個司機送錢送物。楊克立這個司機幾乎成了集團的「二把手」。
南京一家廣告公司的經理陳某是金維芝的老鄉,幾年來兩人過往甚密。可他想找金維芝,也得過楊克立這關。然而,仗著和金維芝的老關係,陳某起初並沒把他這個開車的太當回事兒。楊克立對此看在眼裡,記在心裏,決定給他點顏色看。1998年5月的一天晚上,陳某兩次打通金維芝的手機後卻都被楊克立告知:「金總正忙,以後再說吧。」而他在電話這端明明白白聽見金維芝打牌時大聲吆喝的聲音。
領教了楊克立這個特殊司機的「厲害」後,陳某「老實」了許多。過了段時間,他將一部價值2000多元的手機送給楊克立後,又給他報銷了2000多元的消費發票。1998年9月,楊克立家裡搞裝修,陳某又不辭勞苦地給他家送去3臺空調,價值1.2萬多元。1999年春節,陳某又給楊克立送去一部價值5000多元的新款手機。楊克立去香港接金維芝時,陳某又忙不迭地給他送上4300元「差旅費」和6000元港幣「零花錢」。此後不久,楊克立去新疆辦事,陳某又給他報銷了2000元「招待費」。
楊克立也不是不講「情義」之人。有了這些「感情基礎」,楊克立對陳某格外慇勤照顧,最明顯的變化就是此後他每次再找金維芝時,很少聽到「金總正忙」之類的答覆了。
南京某私營公司負責人朱某因為與南京奶業集團公司有不少業務往來,經常和金維芝聯繫。但他的遭遇和陳某基本相似,解決問題的方法也大致相同。1999年春節前,楊克立找到朱某說:「快過年了,我手頭缺錢花。」朱某硬著頭皮給他報銷了5000元的發票。1999年4月,楊克立又拿了3000多元的發票找到朱某說,「這是為金總辦事花的錢,你給解決了吧。」1999年6月,朱某和金維芝、楊克立一起到澳門遊玩時,給了金維芝一些「零花錢」。怕楊克立心裏不平衡,朱某又掏出2000元港幣遞給他說:「給你打牌,無論輸贏,錢都歸你了。」
作為「回報」,楊克立多次在朱某面前說「金總對你印象不錯」之類的話,對他找金維芝的電話也能及時轉達。弄得朱某「感動」之餘,於2000年春節前主動對楊克立說:「你拿1萬元發票過來,我給你解決。」
1999年9月,朱某開玩笑說自己炒股掙了十幾萬元錢,楊克立聽說後追著他要求「請客」,朱某被逼得沒辦法,只得掏出1萬元給楊克立。
據朱某介紹,楊克立作為金維芝的司機沒少沾主子的光。1999年下半年楊克立買了套140多平方米的房子,總價值55萬元。金維芝竟讓朱為楊克立支出18萬元的首期付款。
奶業集團有十多個下屬企業,其中一些企業的負責人想方設法要和金維芝「走得近一點」。楊克立摸透了這些人的心理,於是從「巧取」發展為「豪奪」,對下屬企業大開獅口。
1998年下半年,已經有好幾部手機的楊克立以「老婆要手機,我的手機也壞了」為名,到一家單位要求「解決」,對方推了幾次推不過,只得給了他7000元錢。1999年楊克立家搞裝修,楊克立到處放風要「換彩電」。沒多久他便拿了張發票,到奶業公司下屬的商貿公司換回了8000元現金。
每年春節前後都是楊克立「收穫的黃金時節」,有空的時候他總要仔細地將「應該表示」的人梳理一遍,避免放過任何一個「漏網之魚」。2000年春節後,他沒見到仙林農場的某位書記,竟主動找上門去「看望」他。這位書記當然是個「明白人」,當場掏出1000元錢塞給楊克立說:「春節前我生病了,沒見到你,什麼東西也沒買,就給你這點錢,表示一下心意吧!」
家裡缺什麼,楊克立就到玄武飯店購物中心去拿,當然費用都記在集團公司的賬上
為了「工作需要」,金維芝在南京玄武飯店定了一套長期包房。從1998年起,楊克立這個司機便全權代理金維芝在玄武飯店簽單結賬,這讓他猛然發現了另一條「致富捷徑」。從那時起,家裡缺什麼,他就到玄武飯店購物中心去拿,當然費用都記在集團公司的賬上。
1999年2月,楊克立全家約上本集團公司的同事吳某全家到玄武飯店吃飯。酒足飯飽之後楊克立一高興,讓大家「想要什麼儘管去飯店購物中心拿」。吳某拿了價值2500元的東西,楊克立則拿了3500多元的東西。
在這一次次佔便宜過程中,楊克立的膽子越來越大,胃口也越來越大。1999年底,他在玄武飯店以「業務招待費」為名簽了3000元現金出來,2000年8月又在玄武飯店支了部分現金用於個人消費。有一天,他竟趁為單位結賬之機故意多付1.1萬元給玄武飯店,之後又將這筆錢用於個人消費。
幾年來,楊克立全家都是玄武飯店的常客:他妻子出車禍住院後,親戚到醫院照料,夜晚回家不方便,他就帶領親戚到玄武飯店開房住下;請小姨子吃飯,他也是動輒去玄武飯店;逢年過節,走親串友,他總要到玄武飯店去拿一些高檔菸酒送禮……
一個貪婪的司機為何會輕易得逞?如果他當了官還不知會怎樣貪?幸虧他不是官,否則……
編後: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有金維芝這樣的「領導」,必然就有楊克立這樣的部下。前一段時間,針對一些秘書、司機等領導身邊人胡作非為的現象,有關部門明確提出「領導幹部要加強秘書的領導和管理」。可是,當某些領導幹部本身就是貪官時,如何讓他們「領導和管理」別人呢?可見,貪官們的「家奴」之所以敢於善於巧取豪奪國家的錢財,關鍵還在於對貪官缺乏有效的監督管理!
摘自生活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