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威:老人家,您是什幺時候開始練法輪功的?
曾氏:97年底。那時你方伯伯剛剛去世,他活了70多歲,沒過幾天舒心日子,臨終還攤上個肺癌。你想像不出一個人竟會受這種罪!一米七五的個頭,就剩下一堆骨頭架,輕飄飄的,連我這個蝦米老太婆都抱得動。喘氣要忍,咳嗽要忍,忍不了,轟轟出聲,血就一口接一口朝上翻,手腳抽搐,把我都弄成血人了。唉,反右、四清、整風、文革,老方經歷了數不清的政治風浪,已習慣了在厄運中苦撐苦熬,可這次,他幾十年煉就的意志力徹底垮了。他控制不了自己,一再拔氧氣管自殺。後來連護士都害怕,只有我死死地掰住他。注射大劑量嗎啡,他會安靜兩小時。我感覺在似睡非睡之間,他眼縫裡的紅眼珠還在瞪我,瞪這個不公平的世界。我的心在痛,老淚縱橫,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我還以為淚都干了呢。咋會這種結果?清高、正直的老方咋會是這種結果呢?
50年代到現在,文學界一直是一潭渾水,幾代文人都在裡面攪,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原來還指望「真理終將戰勝謬誤」,可後來,或左或右的運動多了,你才發覺,世道千年,甚至萬年不變,總是風派人物吃香,吹牛拍馬,賣友打小報告的吃香,管他共產黨、國民黨,還是其餘任何黨,中國人天生就喜歡這個。老方要做正人君子,沒人攔,但漸漸就落得孤家寡人。平反恢復工作沒幾年,原來一起挨整的老朋友也疏遠了。掌權的永遠是掌權的,老方認了,只能成天呆在家,鑽研《二十四史》。出差開會也躲,他不花國家的那種錢,大魚大肉使他便秘。
終於熬到頭了。我守了他半個月,偶爾女兒也進病房探望,她是詩人、作家,支過邊,原來的作品還有真情實感,可現在,生活壓力大,就埋名隱姓寫爛電視劇,一集七千元,錢掙瘋了,對臨終父親的安慰話也不地道,聽起來像流行的台詞。這不能怪孩子,我們這代人艱苦樸素,認死理,從物質上,沒給下輩留下什幺,所以她們就實用一些。過去整她爸的那批人,現在都在台上,照樣拉幫結夥,一榮俱榮,一毀俱毀;因為在台上,所以就是我們寶貝女兒的朋友,一起搓通宵麻將,一起上電視談些雞零狗碎的休閒話題,這就叫「文化優勢」,或叫「贏家通吃」。
老方去了,他堅守了一輩子個人道德,可最後連女兒也失去了。我空落落的,一個人在這大房子裡轉。牆上掛著老方的遺像,床頭擺著年輕時代的像冊,隆冬將至,就添幾枝老方生前喜歡的臘梅花。這就是一個老編輯的退休生活:總是回憶、回憶;總是生病、生病;吃藥、吃藥。
大概有好幾個月,我在家像幽靈一樣,煮一鍋飯吃好幾天。老方的骨灰葬在龍泉驛他的老家。我老是夢見那公墓,像兒時的台階,我坐在台階上,感覺到處都是老方。樓下的老白,過去與我同一編輯部,退休了,渴望出名的年輕人也不登門拜訪了,他就養花養貓,還寫詩感嘆「人不如貓」。這也叫一代老人的精神生活。
我的病越來越多,腰、腿、頸椎、心臟、血管、腎臟,輪翻折騰。這臺老機器,醫院有啥辦法呢?換換這兒,補補那兒,維持下去:這就叫科學!老方就死於這種修理身體的科學。快崩潰了,修理不了,就打嗎啡,那時醫生的唯一作用就是止痛。我怕病,我不能像老方一樣。在文化界沒朋友,我就經常出門走走,街頭巷尾,賣報補鍋的,都湊過去談幾句話。
老威:你女兒與您住同一座大院,來去挺方便嘛。
曾氏:她與我樓對樓,可十天半月見不著面。幾分鐘的路,也打電話,給人感覺比北京還遠。她在電話裡總是說:「媽,請個保姆嘛。」這不是請不請保姆的問題,我還能動呢。
老威:於是您就練上法輪功了?
曾氏:有一天傍晚,我到《四川日報》後面散步,正好碰見幾十個法輪功練習者,整整齊齊的幾行,在一面牆前打坐。當時寒風刺骨,我身上穿毛衣、棉襖,外頭還裹了件羽絨服,可仍把脖子朝裡縮。煉功的人中,中老年居多,他們居然都是運動服,臉色也比我紅潤多了。我曾經練過氣功與太極劍,你方伯伯在世時,還嘲笑我,這幺沒耐性的兩個人,咋能練成氣功?果然,我練了半個多月,就坐不下去。不是沒耐性,而是心不靜。你想想,經歷了那幺多風風雨雨,自由、民主、科學、社會主義、階級鬥爭、改革開放,幾十年來,這些東西像變戲法,東一陣,西一陣,牽著我們的鼻子在時間裏賽跑,最後,沒人牽了,我們反而迷失了方向。真是見鬼了。不想則已,一想,或多想,就心煩意亂。而氣功要求什幺都不想,只靠一個意念,強制性收攝心神。這不行,至少我不行。幸好我沒繼續練氣功,否則走火入魔,就糟了。說不定會跳起來,給自己一刀。太極劍的原理與氣功大同小異,我練了一陣子,眼睛就動白內障手術,把劍帶進病房,瞎頭瞎腦地練,劍頭差點刺著鄰床病友的鼻子。不行不行,我與這些東西沒緣份。
法輪功不一樣,我不知不覺站了半個多小時,被一種氛圍罩住了。這時,有位中年婦女從坐墊上站起,笑著招呼我「大姐」。我說我女兒和你一般大。她說沒關係,大家都是親姐妹,我早就在注意你了。我說煉功不能有雜念,你這樣當心走邪。她說大姐你是練過功的?卻不曉得這法輪功與傳統的任何氣功都不一樣,它不以消滅人的意念為目的,你盡可以帶著自己的心事煉功。我原來也與你差不多,死了丈夫,丟了飯碗,前途渺茫,心智一堵塞,就害病,下半身麻痺,幾乎就起不來床。自從練上這功,老師就在我的下腹裝了一個法輪,你看牆上那張圖,那就是法輪靜止的模樣,它一旦轉動,就24小時不停,哪怕你因為雜事纏身,沒功夫來這兒,法輪一樣帶動著你,達到「法練人」。你看我,兩年多沒吃一顆藥,病全好了。業力消了。
我問何為「業力」?她說是前世帶給你的病根。消除病根,就叫「消業」。佛教叫「惡業」,又有「孽障」之說。法輪功吸取了佛教的循環論,也吸取了道與儒的優點,但去掉其被動的因素,達到真正的「普渡眾生」。不是來世,而是今生,業力在你體內,像許多蟲子漸漸長大,分爬開去,啃嚼你的各個器官。再加上現實社會、環境污染、空氣渾濁,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比塵土飛揚的環境更加糟糕。某一天,你突然病了,進醫院,花了大把的錢,卻不一定找得準病根。醫院根據人體的表象,劃分為內科外科、婦科五官科、骨科、男性病科,五花八門,就像一群總是在外表忙碌的汽車修理工,油路、電路、方向盤、剎車、發動機,還有類似皮膚科的汽車美容。每個醫生只負責把一部分弄得暫時不出問題就行了,他們不懂他們只解決了病的誘因,而誘因下面,是業力。外部環境每時每刻都在誘發業力,比如食物:洗衣粉饅頭,工業油炸的麻花、油條,激素飼料催肥的豬,過量化肥弄出來的大米。我們的每一節腸子都是毒,早晨伸個懶腰,吸毒就開始了──空氣中的粉塵。再比如電視:官僚假惺惺的笑臉,你無動於衷地聽每天的謊言,也是毒。再比如車禍:發生得太頻繁,只要沒撞著自己,你就習慣性地圍觀一陣,然後走開──這種種日常生活都在增加你的業力,積累到一定的量,突然爆發──您的身體被摧垮了。沒有醫生明白,這是一個比他們有限的醫療知識漫長得多的演變過程。
老威:老人家,。您的記憶力真驚人!
曾氏:煉功之後,我把背了十多年的藥罐子砸了,有點小病小災,也從不吃藥,身體順其自然就好了。睡眠也足,飯量也增加。以前總想自己如何,業力纏身。現在總想著別人,想著一道煉功時的和睦場景。只要一聲通知,哪怕凌晨五點鐘,大家也隨叫隨到,從來沒有一人遲到早退。
老威:自從99年5月法輪功練習者「圍攻」中南海之後,法輪功被中共中央定性為「有組織的邪教」,您置身其中,是否認為李洪志在國外遙控這一事件?
曾氏:您這種口吻有問題,法輪功注重自身的修煉,講究「真、善、忍」,會「圍攻」誰?一個圍字,一個攻字,都違背了法輪功的起碼準則。因為某市公安局抓了四十多名無辜的法輪功練習者,交涉無效,我們只有在憲法允許的範圍內,進行上訪。雖然大家聚到一塊,人數成千上萬,但並沒有鬧事,只是邊煉功邊等待上面的答覆。我們找的是中央信訪辦,難道法律規定了「上訪不超過多少人」嗎?當然,如果有一定的自由生存空間,大家也犯不著上北京找衙門。可是,諾大的中國,除了共產黨官方的信口雌黃,沒有新聞自由,沒有法輪功評理的地方,上街遊行犯法,貼大字報犯法,想來想去,除了「上訪」,其它營救被捕者的行為都犯法。
我不明白法輪功到底邪在哪兒?它威脅了共產黨幺?它提出了顛覆政府的綱領幺?如果是這樣,我也不會參與。我一把老骨頭,沒幾天活頭,一心想的就是遠離政治,消業,健康起來。盡天年,無疾而終就是福,這一點,同其它練習者沒啥區別。文化層次的高低在世俗社會有用,在「法輪」的世界卻無用。
人類的老齡化是全球性的問題,在西方國家,經濟條件、人文環境、社會福利都跟得上,所以老年人的生活還是豐富多彩的,至少是衣食無憂的。而在中國的現階段,信仰崩潰,風雨飄搖,弱肉強食,人人都沒安全感,老年人就更沒安全感。在家裡,與兒女有代溝,在社會上,被視為累贅和廢物;病了,沒有照顧不說,還看不起病。像我還能公費報銷,而許多人,病了就拖,拖得不行,一查就是絕症。大病別提了,感冒稍微嚴重一點,進醫院就是幾百元。多如牛毛的醫藥公司派代表駐在各大醫院,直接與醫生、藥劑師勾兌,讓他們多給病人開病方,報銷又貴又劣的產品,從中吃回扣。在如此的時代背景下,法輪功以「功」代藥,以增強自身的免疫能力去抵抗侵蝕脆弱肌體的百病,當然對中老年人很有感召力。法輪功練習者的年齡大都在50歲以上,大家共同煉功,同在一種「場」內,發生心靈感應,這不僅是老師的力量,更是同一法輪之下的互助的力量。
「真、善、忍」是人性中的三個點,互相呼應,形成穩定個人道德的三角形。個人道德穩定了,社會也就穩定了。從國家經濟利益看,還節約了大量的醫療費用。
共產黨的錯誤就是把不以任何東西為敵的法輪功樹為敵人,把弱者視為敵人,他們只看見了煉功者驚人地增加,幾年之間,達數千萬之眾。他們被這個數學嚇住了,因為他們就是搞群眾運動起家的,信奉「團結就是力量」。於是,除了在專制的旗幟下,在以某某為核心的強制性的「民族大團結」,其它任何地方的任何人群,都必須是離心的,勾心鬥角的,否則就是圖謀不軌。這種喪失理性的唯我獨尊恰好是邪教最顯著的特點。 這已經不是「槍桿子裡面出政權」的時代。從毛澤東開始,共產黨口口聲聲說依靠人民,與人民打成一片,可實質上,他們除了強權什幺也不相信。這也是中國傳統,「搶得了江山是王,搶不了江山是賊」,所以失敗者、弱者,構成這個社會基礎的「沉默的大多數」,永遠應該被利用、拋棄、踐踏與蔑視,他們忘了在幾千年前,聖哲老子就在《道德經》裡講,弱如水,弱如嬰兒,嬰兒是能最終強健的,而水無處不在,再厲害的拳頭打下去,也傷不著水。
法輪功與共產黨的關係就是水與拳頭的關係。年輕力壯的警察,小夥子們,您們可以打我,把我這個弱不經風的老年人推倒在地。我沒事,我爬起來,法輪還在小腹裡暖暖地轉,我還在練,感謝您用拳頭幫我消業、增功。您可以把我抓進監獄。世界就是大監獄,對於老年人,牆內牆外都一樣,煉功不擇場地。您把我從北京遣送回來?感謝您,累著您啦──老師八歲時眼角多了點東西,是他師傅加在那兒的,叫「真、善、忍」,老師過了很久才悟出來。我70多歲了,卻從警察的身形裡看見了老師,看見了「真、善、忍」。
強者替弱者樹立起了信仰,法輪功由一種消業的過程被外力超拔成具有世界性的弱者之道,也算是宿命吧。
老威:宿命?哪您承認法輪功是一種宗教了?
曾氏:法輪功是老師創立的,老師沒這樣宣稱,我也不敢亂說。
老威:您這幺崇拜李洪志?
曾氏:老師是開了天眼的,在他的身上,凝聚了宇宙萬物的精華。
老威:老人家您是怎幺啦?您們這代人,經歷過反右、文革以及其它的政治運動,應該深知個人迷信給中國造成的災難。
曾氏:老師是大慈大悲,老毛是大姦大惡。
老威:但就個人神化這一點,他們是一致的。請別打斷我,在中國,一種絕對權威一旦樹起來,就不容任何置疑,像「我們心中最紅最紅的紅太陽」,像「偉大導師偉大舵手」之類,都是一種形式或包裝,它完全可以根據時代背景,轉換成「凝聚了宇宙萬物精華」的李洪志先生。在李氏自撰的著作《轉法輪》裡,作者追溯了「法輪功」的來歷,聲稱從四歲開始,就接受了佛家獨傳大法第一代傳人全覺法師的親自傳功,修煉「真、善、忍」最高特性,這明顯是一種文學創作。接著的創作就是他先後跟著「隱形」和「顯形」的佛家、道家、大道的師傅學上乘大法,具大神通。等到他決心「改編」法輪功時,十方世界裡各門各派的二十多位上師全回來,參與了對法輪功每招每式的推敲、演煉,等等。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無法考證的,我只能說,這是李洪志先生的痴人說夢。老人家,您也相信夢話幺?
曾氏:夢比現實更可信,這是一種超驗。你是詩人,應該相信法輪功基本信條就是不打妄語,否則要遭天譴。共產黨的無神論滅掉了「天」,滅掉了壓在我們頭上的茫茫的宇宙,使人除了怕俗世的權威、權勢者,就啥都不怕。唯物主義使人心墮落,「為共產主義奮鬥終身」的另一種說法就是「為教條、滅人欲」。而法輪功沒有這種非此即彼的攻擊性,沒有「階級鬥爭」,它的最高信條,就是「真、善、忍」,人類做到了,天下不就永遠太平幺?你不要問它的來歷,我活了70多歲,回頭去看,沒有任何現實是摸得著抓得住的,一個接一個彌天大謊,每一天都在重複。
老威:我也有同感。
曾氏:80年代,許多人讀不懂你的《死城》,當時你說《死城》來源於兒時的經驗,是一部個人精神史,沒人能破譯得了。例如「我是夜夜爆發慘笑的房間」。我還與你爭論,我說:「你夜夜都在慘笑幺?你瘋了幺?」你回答:「是的。」我說:「你妻子受得了?」──現在看起來,我那時對你的誤解同你此刻對老師的誤解一樣幼稚可笑一一你是認真的,在《死城》裡破譯自我生命的密碼;老師更是認真的,他破譯了,卻用平直的語言說出。
老毛的個人神化引發全民狂熱,萬眾成了同一臺戰鬥機器,而法輪功人數再多,也沒有狂熱,大家只是通過練習演譯老師的生命密碼,祛病消炎。世上沒有做不到的事,比如「達摩面壁」,比如耶穌作為一個木匠,怎幺能發明「聖父聖子聖靈」的三位一體?再比如摩西一個人聖山朝覲上帝,然後下山宣布「十戒」,等等。無神論者自己做不到,沒經歷過,就統統排斥,豈知天外有天,人的認識能力很有限。 西藏人朝聖,一步一個長頭,磕上千里路,途經傳統的神山,還要加磕幾倍的頭。在他們看來,天是有靈魂的,具有法律的威力。他們的心靈匍匐在地,傾聽神的聲音。好的宗教,對人類是一種提升。我承認我在練習法輪功時,也企及了眾多好的宗教,歷史悠久的宗教。它們在演化發展中揚棄了血腥的,征服性的東西,保留了接近「真、善、忍」的本質。
老威:各種宗教都具有「超驗」成份?那每個想像力豐富的作家都可以成為李洪志,創立某種功法?
曾氏:你能對人類有益,與上千萬的人心相通幺?如果能,也未嘗不可。
老威:老人家,您的確到了「人心皆佛」的境界。不過我還是對「法輪功」包醫百病心存疑惑,這一段時間,國內輿論都在揭露法輪功受害者的死傷事件,各地加起來還不少。有的人財兩空,就瘋掉了;有的癌症患者,一練上功,就拒服任何藥,結果很快就不行。
曾氏:世界上沒一種東西是包醫百病的,你本來就病入膏肓,作為補救,煉功可以延緩病情,但把所有死、傷、瘋事件都歸罪於法輪功,卻是共產黨一貫的宣傳手法。比如文革要打倒劉少奇,就把從古到今的所有屎盆子都朝他頭上扣。我敢說,醫院治死的人絕對比煉功死掉的人多得多。
退一萬步,就算有人因煉功出了問題,但他在煉功者中感受到的關懷與愛心絕對比醫院,比其它場合要多。過去有煉功點,大家在一塊息息相通,如今共產黨破了這個「場」,一些人心理脆弱,抗不住,但多數會挺過去。
老威:我也納悶,以中老年為主體的法輪功咋這幺頑強?
曾氏:對於我來講,過去是煉功,現在卻是招魂。這是一種儀式,不信,你學我的樣子,站或坐都可以,把手心向上,雙臂抬起…我不再感到孤獨,時間流逝著,從裡到外,法輪嗡嗡地轉。我就是地老天荒,假如一種來勢洶洶的邪教把世界上所有文明都摧毀,剩下的就是地老天荒。我站在這兒,為自己,為親人,為死去的,為我不認識的人叫魂。」你不要到東方去,你不要到西方去……」回到軀殼裡內心裏。屈原招魂練過法輪功,不過他不知道,因為兩千年後,上天通過老師的喉嚨才命名了這種末日的招魂神功。中國人伯強權怕了多少年?上有老下有小,還有工資和領導。可這群無神的世俗的百姓,一旦做了這個煉功的姿式,就什幺都不怕,就敢站在戒備森嚴的天安門廣場,以自我為中心。中國人是有這個傳統的,有個叫孔飛力的美國人寫了本書:《叫魂》。敘述了乾隆年間,民間流傳的剪人毛髮,施以符咒的巫術。據說中了這種巫術的人,就「失了魂」,最終將害病死去。這個傳說從浙江蕭山開始,像瘟疫一樣蔓延,引起了全社會的恐慌,因此乾隆皇帝不得不採取嚴厲措施鎮壓「叫魂」巫術。
我要特別說明:法輪功驅病叫魂,但不是巫術。這個民族「失魂」太久,今天,魂通過法輪功回來了,哪怕監獄,也只關得了身體。魂是自由的,傷不了,你就是砍了我的手,我心裏,意念裡,還在煉功,還在忘我地向天祈禱。
(北京之春) (廖亦武 12/3/2001 4: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