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在中國時,他整天都在外面喝酒。10多年前公務人員體檢時,就發現有脂肪肝。得肝癌,不算意外。」「他過世的消息,國內、國外,知道的人應該不算多。知道的人,只是驚訝。但多數人,對他沒好感。」對於王振忠的死,紐約的福州鄉親如此反應。
不重情意傲氣高
涉嫌貪污、教唆殺人、庇護黑道,5年前潛逃美國的前福州市公安局副局長王振忠,近期因肝癌病逝於紐約布朗士。6月13日,一些與他相識的僑界人士,低調地在法拉盛參加了出殯儀式。他是否真如中國媒體所傳,攜帶千萬鉅款來美?這筆錢的去向如何?離開人世,他留下的,只是謎團。
回顧他的一生,據過去認識他的鄉親回憶:王振忠,1953年出生於福州,父母是普通的工人,有一名兄弟。他讀過高中、黨校,沒有高學歷,20歲進入福州市公安局,從一般幹員做起,主要工作是幫領導開車。
王振忠在市公安局,前後至少經歷了7任局長。知情者表示,初期,受老領導影響,他很勤奮。有老領導說:「這個年輕人,既使是下班時間,要他開車,都是隨叫隨到。」在市公安局期間,他還擔任過政工組幹員,處理一些內部事務。此時的他,仍有一股幹勁。
中國官方通緝王振忠時發布的像片。(資料圖片)
90年代初,王振忠調任福州鼓樓區分局副局長,陞官過程,相傳是花錢買官。不久,他更升任局長。他的堂弟王振國,也私下幫他操作,諸如拆遷戶空地加蓋臨時店面等事務。在鼓樓區,王振忠的財富急速累積。知情者指出,單是當地兩家大型娛樂場所:大世界卡拉OK,水部桑拿,王振忠藉職務之便,參與分紅,每年金額都超過百萬。
王振忠的轉變,友人們都看在眼裡。一位鄉親表示,他不是個重情誼的人。陞官之後,對以前老同事的請求,即便是像給人行道圍欄開個缺口這樣的小事,都只是表面答應,很少真正買帳。這一切轉變,友人分析,應是他經常出入娛樂場所,受高幹子弟所影響。
升上市公安局副局長後,王振忠傲氣更加高漲。當時的局長徐聰榮,眾所周知,是「福州首富」、經營老虎機的陳凱的義父。但知情者指出,王振忠與徐聰榮私下的關係並不和睦。相傳,王振忠是福建最大黑幫「啞巴幫」幕後的保護傘。此外,仗著自己與省軍區高幹子弟及政法委書記的良好關係,他一度還花了數百萬,想買個副市長的位子來坐坐。買賣官位,對王振忠而言,猶如家常便飯。鄉親相傳,行情如下:教導員,50萬;派出所所長,100萬;公安局分局長,800萬。
王振忠在家鄉有妻有子,友人表示,他的兒子,現在應有20多歲。然而,王振忠卻也是出了名的「花心」。除了相傳有7、8名情婦,他也長期在公安局包養兩名女警「二奶」。其中,市公安局辦公室主任郝文,後來更隨他逃亡美國。知情者說,王振忠只對郝文有真情,其餘的,多數隻是歡場女子。
身為公安局副局長,王振忠也兼任市交警隊隊長。這是他生財的重要管道。鄉親表示,他在幕後操控,通過特定幾家修車廠代辦車檢。一部車幾百元,保證通過。此外,包含罰單、違規拖吊等業務,掛著政府的名義,其實都是私人在操作。
車的生意,讓王振忠走向高峰。但也因為車,他跌落深谷。
成也車敗也車
福州市的舊車交易市場,在過去,長期為以陳信滔、徐承平為首的兩大集團把持。前者,在部隊待了18年,少校退伍,是當地最早經營二手車的老闆之一。後者,在當地則被認為是「通天人物」。這個福州安祥國際集團投資有限公司的老闆,最喜歡張揚的是,他與公安局的副局長王振忠的關係「好的不得了」。據傳,王振忠是該公司的大股東。
許多跡象顯示,當時徐承平有意吞掉陳信滔,獨佔福州市舊車市場。2001年初,傳聞成真。在談判中,陳信滔處於弱勢,並為此找了當地人卞禮忠調解。2月20日,徐承平約兩人見面,卞禮忠應約而至,陳信滔因手機關機未收到通知。
「2•20」槍案後福州媒體刊發的由晉安分局提供的消息,壓圖標題怵目驚心。(資料圖片)
當晚,在徐承平的車行外,埋伏了數十名公安。談判不歡而散,徐承平走出大門,摸了摸頭,做出暗號。埋伏的公安一擁而上,向門內開了150多槍。卞禮忠,這個談判中的「絆腳石」,身中47槍,當場喪命。整場謀殺,據說王振忠在不遠處監控。
事後,涉案公安變造現場。隔日,報紙出現「持槍搶劫,斃了活該」的標題,內容是晉安分局預先準備的新聞,並指陳信滔是「卞禮忠敲詐勒索團夥」的主使者,陳信滔因此被警方起訴。
然而,由於眾多的疑點,晉安區及福州市的檢察院及法院,兩度將案件退回分局補充調查。為此,王振忠的堂弟王振國,還向公安機關提供了「聽到陳信滔向徐承平勒索150萬元」的證詞。
2002年3月,案件來到福建省檢察院,案情陷入膠著。緊接著,福州市政壇的轉變,為此案帶來轉機。福建省公安廳分管刑偵的副廳長牛紀綱,被任命為福州市委常委(後任市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公安局局長。
新官上任,他立刻查處人稱「億萬富翁」的福州車管所交警支隊長林孜,在其家中起出2000多萬現金,這讓王振忠感到十分不安。隨後,在中紀委的督導下,福州市對「啞巴幫」展開掃蕩。為求自保,幫派首領林秋文立即供出自己的保護傘,包括福州市紀檢委書記、市委副書記、市政法委書記等人。當然,也包含最有力的後臺:王振忠。
就在福建省紀委決定對王振忠實拖「雙規」時,2002年5月,他攜帶1000多萬美金,與情婦郝文潛逃美國。在中國100多名出逃官員中,王振忠名列第7,他也是中國外逃最高級別的警官。
王振忠一跑,徐承平立即因偷稅罪入獄。至於陳信滔一案,也因身任政法委書記的牛紀綱介入,2年後獲判無罪。
千萬鉅款下落成謎
王振忠究竟帶了多少錢出逃?「1000萬美金?應該不止。光在他的一家車廠,就搜出千萬,他的家裡也藏了3000萬。他的身價,絕對上億!」一位居住在紐約的同鄉說。
他說,雖然在福州,鄉親傳言王振忠在美生活奢侈,住豪宅、開名車、做大生意。然而,據曾經在洛杉磯及紐約見過王振忠的人回憶,他在美國十分低調,沒聽說他有做生意或置產。他獨自生活,孤苦寂寞。由於中國有意引渡他,王振忠出門都要躲警察。連遇到昔日的老領導,他都低頭假裝沒看見。
然而,也有人說,王振忠在任職分局時,便曾多次以私人名義來美。逃亡美國後,身邊有往來的人,只剩下一些同是公安出身的友人,以及曾在福州娛樂圈有股份的海外華商。而外傳王振忠攜帶中共打壓成員的機密文件,來美尋求政治庇護。鄉親則表示,沒聽說有此事。
縱然曾有億萬身價,現在的王振忠,只剩一壇骨灰。為他籌備後事的鄉親表示,是否落葉歸根,要視其家屬的意願。至於千萬鉅款究竟何在?搖搖頭,沒人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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