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古以來,對於盛世的定義就是模糊的。皇帝眼中的盛世和老百姓眼中的盛世是有很大差距的。
在封建社會,哪個皇帝不說他身處的那個時代是盛世?就連那些亡國之君也自我感覺良好著呢,不到最後時刻,他們是不會認輸的。比哪陳後主陳叔寶一輩子風流快活,「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明末的崇禎帝還一心想做中興之主呢。
那麼公認的盛世又是個什麼樣子呢?《史記。平淮書》:「非遇水旱之災,民則人給家足,都鄙廩庚皆滿,而府庫余貨財。京師之錢累百巨萬,貫朽而不可校;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於外,至腐敗不可食。」這是文景之治;杜甫詩:「憶昔開元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俱豐實。」這是開元盛世。
實際上,百姓的富裕程度是要大打折扣的。康熙說:「比聞小民不知積蓄,一逢歉歲,率政流移。」就是說,盛世中的老百姓的生活不過溫飽而已,一遇災害,立即返貧。
北宋年間,王安石和司馬光就國家財富問題有一段精彩的對白,可以幫助我們理解盛世的含義。王安石:「且國用不足,非當世急務,所以不足者,以未得善理財者故也。」光日:「善理財者,不過頭會箕斂爾。」安石日:「不然,善理財者,不加賦而國用足。」光日:「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財貨百物,不在民,則在官,彼設法奪民,其害乃甚於加賦。」這段說的大意是說,天下的財富是有一定數量的,不是藏在民間就是藏於官府。所以,歷史上的盛世就是老百姓給國家貢獻民異常豐厚的財富,自己手中留下的稍微多了一些而已。
真正的盛世不僅僅是經濟發達,民生殷實,而且是一種氣象。它不僅是一個經濟指標,還應有一個人文指標。在這個社會裏,充盈著寬容、大度、自由的氛圍,它允許每一個公民都能葆有自己的個性,允許他們發出自己的真聲音,不管這種聲音在當局者聽來是否有些不和諧。拿這個標準來衡量,大約只有唐朝堪稱盛世。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只有在唐朝,李白可以「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杜甫可以寫他的《新安史》《石豪史》,李紳可以寫「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這樣的《憫農》詩,而清朝的文人是要為「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之類的詩句掉腦袋的。
沒有個體生命的張揚,只有整齊劃一的思維,只允許一種聲音,這樣的時代即使很富庶,也是稱不上盛世的。當西方人高唱人文主義的讚歌時,我們康干盛世中的人民還跪在地上山呼:「吾皇萬歲萬萬歲。」我們不能向當時的封建統治者苛求民主,但他們卻連一點孟子提倡的民本思想都沒有。這樣的盛世是故步自封的盛世,是自我陶醉的盛世,是專制主義下的盛世,是不可能長久的盛世。以專制手段維持下來的盛世,表面上掩蓋了社會矛盾,但卻無形中延緩了自己前進的步伐,拉大了與西方國家的差距。
從中國歷史上的盛世來看,時間最長的是康干盛世,130年;其他不過幾十年。相對於漫長的封建社會來說,亂世何其多,盛世何其少。
為什麼誰都渴望盛世卻如此之少?原因很簡單,人治下的盛世是靠不住的。唐玄宗在前期勵精圖治,輕徭薄賦,親手開闢了開元盛世,又在後期怠於政事,安於享樂,任用奸相,親手斷送掉了這一盛世。一個龐大的帝國要富裕起來是如此不易,可是要垮塌下為,一個昏君和幾個小人就夠了。
不必看統計數據,不必聽經濟學家五花八門的解釋,要到農村,到工礦企業中去親耳聽,親眼看。十六大報告中提出我們現在的小康是低水平的、不全面的、發展很不平衡的小康,這是實事求是之論。這種情況下的盛世,前面還有很遠的路要走。不要再像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那樣,跑步進入共產主義了!
當然最重要的,盛世是幹出來的,不是渴望出來的,也不是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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