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中產階級者得天下,失中產階級者失天下」。這是當今世界各發達國家政治人物有著最深切體會的經驗談。而中共總書記、國家主席胡錦濤在會見香港富豪訪京團時,大談中產階級對香港穩定的重要,顯示在中產階級處於雛形狀態的內地,其中共領導人已經深諳中產階級的重要性。同時,經過一段時間的諮詢瞭解,北京中央政府領導人已開始明白,香港回歸至今經濟一蹶不振、社會動湯不安的癥結所在:作為香港社會穩定基石的中產階級,在回歸六年的時間內深受特首董建華為代表的特區政府的種種荒謬政策所折磨,其中的許多人如今因負資產而變得連無產階級也不如。
董建華在香港失人心,首先是因其失去了中產階級的人心。香港未來要求穩定,謀振興,現繁榮,首先亦要從穩定中產階級入手,讓中產階級建立起自信與信心,重新扮演社會穩定基石的角色。
講穩定,是目前北京中央政府對香港政策的基調,胡錦濤在會見香港富豪團時,囿於一國兩制的考慮,未敢用上「穩定壓倒一切」這句大陸人、香港人都耳熟能詳的中共元老鄧小平的名言,擔心香港人會驚恐為求穩定北京中央政府和香港特區政府會不惜犧牲一切。所以,胡錦濤的穩定論是:「穩定是發展的前提,是繁榮的保障,沒有穩定,什麼也談不上。」如此,港人當會理解,穩定並非一切,求穩定的目的是為了求發展,求繁榮。
問題在於:香港如今的社會動湯究竟是誰造成的?香港社會穩定的基石究竟是誰破壞的?胡錦濤十分明白,但同樣囿於一國兩制的考慮,他沒有明言,而是隱晦地表示,希望香港的富豪們能與中產階級加強團結,讓中產階級在維護香港穩定和發展中發揮更大的力量。在強調對特首董建華支持的同時,亦指出董建華正在認真總結經驗教訓。
這,我們不妨順著胡錦濤的思路,把話講明:在過去當政六年的時間內,董建華政府的政績乏善可陳,其讓外人看到的最大能耐,就是摧毀了香港社會穩定的基石中產階級。董建華為首的特區政府要汲取的最大的教訓,就是再也不能對中產階級的利益全然不顧。
中產信磚頭最能保值
無論是在發達國家或是在香港,中產階級都是最希求社會穩定的一個階層。他們是社會財富的主要創造者,也是最主要的納稅階層,他們對社會發展的貢獻最大,對社會福利的享受卻最少。惟因中產階級最相信社會穩定的重要,在香港這個特定的社會環境中,中產階級也最信奉「磚頭最能保值」的理念。他們中的許多人,將自己的終生積蓄投資在房地產上,既投下了對社會穩定最堅定的信任票,也投下了自己的命運。
但是,董建華政府在 1997 年香港回歸之後匆匆推出的所謂「八萬五」房屋政策,與隨之而至的亞洲金融風暴共同施虐,數月之間讓許多中產階級變成比無產階級還要貧窮的負資產者。而看不到金融風暴殺傷力的董建華政府卻遲遲未能調整「八萬五」房屋政策,結果是香港的房地產價格一瀉千里,由中產階級轉化的負資產者隊伍不斷擴大。沒有了中產階級的香港社會,穩定從何談起?
胡錦濤在會見香港富豪團時,強調了內地願做香港的後盾,提出了「祖國好,就會促使香港好。反過來,香港好,祖國就會更好」的邏輯。
六年間摧殘中產
然而,香港人面對的事實是,九七回歸前,香港好,祖國從香港的繁榮中獲益不少,至少在那時,香港人的投資一直佔據內地外來投資的首位。但九七回歸之後,祖國好,經濟蒸蒸日上,成為全球最受矚目的經濟增長點,香港卻是每下愈,經濟發展與內地的繁榮興旺背道而馳。這是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讓許多人都覺得難以相信、難以理解的事情。作為中國一部分的香港,竟然完全不能從中國的經濟崛起中獲益,甚至胡錦濤這樣的中央領導人,恐怕也曾經百思不得其解。因為董建華是一個毋須向選民交代的特首,又毋須受什麼在野黨掣肘,香港毋須養軍隊,毋須向中央政府納稅,又有北京中央政府的強力支持,有什麼理由竟會由一個繁華的國際大都市落到要中央政府支援的地步呢?
如今,胡錦濤等中央政府領導人終於明白,問題的關鍵就在於,董建華為首的香港特區政府的諸多政策,令香港中產階級備受摧殘。香港中產階級在過去六年多時間內所受的財產損失、尊嚴傷害、人生價值觀的失落,恐怕在全世界都是絕無僅有。作為香港中產階級主要組成部分的公務員階層、教師階層、中高層白領階層、醫務人員階層還有許多其他階層,在過去六年中都受到董建華政府荒謬政策的不同程度的傷害。
董特首好心做壞事
胡錦濤稱董建華六年多來「恪盡職守、兢兢業業」、「做了大量工作,相當辛苦,也很不容易」。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正是由於大家當初都相信董建華是個「好人」,所做所為的出發點皆是為香港好,結果無論是北京中央政府和香港民眾都對這個所謂「好人」失去戒心,而「好人」做出來的壞事,比壞人做壞事殺傷力更大。
如果說董建華如胡錦濤所說,過去六年中是「相當辛苦,也很不容易」,則深受其害的香港中產階級中的許多人則是日日夜夜在水深火熱之中煎熬,其辛苦、痛苦又豈是董建華可比?而且,董建華在摧殘香港中產階級的過程中已達「愈墮落,愈快樂」的地步,甚至今
年的財政稅收政策也仍然是向中產階級開刀。如此情形,如不改弦更張,則無論中央政府給予香港多大的支援,最後都可能化為流水。
堅持親中任意毀「中」
胡錦濤在會見香港富豪團時,再次闡明瞭香港實施一國兩制與北京中央政府重視香港的意義:重視香港是從整個國家的統一和發展,從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的大局來考慮的。在香港成功貫徹「一國兩制」方針,將在整個國家的統一中發揮示範作用。這樣的闡述實際上是對董建華為首的香港特區政府和香港親北京勢力的再一次提醒,「一國兩制」在香港的實踐,真正和最終的目標並不僅僅是香港本身,而是要能夠吸引臺灣有朝一日和大陸實現統一。為了這一最終目標,香港不僅要在貫徹「一國」原則方面獲得成功,在貫徹「兩制」原則方面同樣要獲得成功。而且,貫徹「一國」原則易,貫徹「兩制」原則難。
董建華為首的香港特區政府和親北京勢力在過去六年時間內,恰恰忘記了香港所承擔的示範角色,以為只要堅持親中(中央政府),就可以任意妄為地毀中(中產階級)。其結果自然是將「一國兩制」的實踐引向挫折與失敗。胡錦濤如今仍然要香港民眾全力支持董建華,然而,如果董建華不能痛定思痛,徹頭徹尾放棄以往種種傷害中產階級的政策,董建華最終還是會被香港民眾所拋棄,被歷史所拋棄。
令人遺憾的一點是,胡錦濤選擇在會見香港富豪團時發表對香港中產階級的看法,而未能直接對香港的中產階級代表人物發表上述言論,因為香港迄今並無任何一個公開宣示代表中產階級利益、反映中產階級政治、經濟訴求的政黨。
無政黨代表中產階層
在香港的幾大政治勢力中,民建聯的強烈親北京色彩和為董建華保駕護航的角色,已使其注定難以得到香港中產階級的認同。自由黨之所以能夠在香港政壇上異軍突起並受到北京的重視,很大程度上是因其曾發起負資產階層大遊行( 2000 年6 月),讓北京首次看到中產階級在香港回歸之後所受傷害的嚴重性。但自由黨其後又轉回到主要代表工商階層的立場,且在親北京和保董護董方面陷入與民建聯互爭高下的境地,因而同樣未能得到中產階級的認同。在民主派方面,其第一大勢力民主黨,在九七回歸後始終未能跳出推動民主政治發展的圈子,中產階級所受到的巨大傷害和希望香港穩定發展、重現繁榮、擺脫困境的願望在民主黨的訴求中同樣未能得到反映。至於民主派中的其他勢力,在代表中產階級利益方面與民主黨一樣乏善可陳。因此,在7 月1 日的大遊行之前,民主黨和其他民主派的邊緣化是顯而易見的。
扶持中產政府或能贏回人心
雖然在反董厭董的大前提下,大批香港中產階級人士在7 月1 日走上街頭,參與了大遊行,而在未來的香港各種選舉中,亦會因對董建華的不滿而在一定程度上支持民主派的政改訴求,但民主黨和其他民主派如果不能將自己及時塑造成代表中產階級利益的政黨,他們在香港亦可能面臨再度邊緣化的前景。
胡錦濤是當今中國最高領導人,他對香港富豪團的談話,實際上是近期中央政府對港政策的總匯。講話中胡錦濤已經給董建華政府開出了求得香港穩定的藥方,既不僅要親中國,也要親中產。在沒有政治勢力能夠代表中產階級利益、反映中產階級訴求的今天,只要董建華政府能夠切實採取幫助香港中產階級擺脫困難的措施,施政能夠多從中產階級的利益考慮,凡是皆能以扶持中產階級為出發點,要贏回人心並不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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